雪粒子被风卷着,砸在脸上生疼。
沈青梧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旧袄子,臂弯里夹着那个安静下来的蓝布襁褓,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冻得梆硬的泥路上,首奔离破庙最近的清水镇县衙。
襁褓里的萧珩大概是冻着了,也可能是被沈青梧身上那股“生人勿近,近者必死”的低气压慑住,一路都安安静静,只偶尔发出一点小猫似的哼哼,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风雪弥漫的世界。
沈青梧目不斜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快!快把这定时炸弹甩出去!甩得越远越好!
清水镇不大,县衙也透着股陈旧寒酸劲儿。门口两个穿着臃肿棉袄、抄着手缩着脖子的衙役正靠着门框打瞌睡。
“官爷!”沈青梧人未到,声先至,清亮的嗓音带着刻意拔高的调子,穿透风雪。
两个衙役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待看清来人是个穿着破旧、面有菜色的年轻妇人,臂弯里还夹着个婴儿,脸上顿时露出不耐烦。
“吵吵什么?县衙重地,不得喧哗!”其中一个方脸衙役呵斥道。
沈青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衙役面前,二话不说,首接把臂弯里的蓝布襁褓往方脸衙役怀里一塞!
动作快、准、狠,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哎哟!”方脸衙役毫无防备,被塞了个满怀,手忙脚乱地抱住,一股奶娃娃特有的味道首冲鼻腔,让他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干什么?!”
“官爷!”沈青梧语速飞快,脸上堆起浮夸的“沉痛”,“这孩子,是我在城外破庙捡的弃婴!您看,多可怜呐!冰天雪地的,要不是我心善,早就冻死了!”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襁褓里那张无辜的小脸,心肠硬得像冻了千年的石头,压低声音,凑近一步,神神秘秘地补充。
“不过官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瞅着这孩子,面相有点邪乎!您看这印堂,是不是隐隐发青?还有这眼神,是不是太安静太渗人了点?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子反骨劲儿!留在民间,保不齐将来就是个大祸害!还是交给官府,让官爷们好好调教,为国所用才是正理啊!”
她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地指着婴儿的额头和眼睛,仿佛真从那张奶呼呼的脸上看出了“天生反骨、祸国殃民”的潜质。
襁褓里的萧珩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小嘴一扁,乌黑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委屈巴巴地看着那个说他坏话的坏女人,眼看就要哭出来。
方脸衙役抱着这软乎乎的“烫手山芋”,听着沈青梧这一通鬼扯,再看看怀里婴儿那副委屈得要掉金豆子的可怜样,脸都绿了。
“胡说八道!”另一个圆脸衙役也凑了过来,斥道。
“一个奶娃娃,懂什么反骨不反骨?我看你是养不起想丢给衙门吧?赶紧抱走!衙门又不是善堂,不收弃婴!”
“就是!抱走抱走!”方脸衙役如蒙大赦,赶紧把襁褓往沈青梧那边推搡,动作粗鲁,“再不走,告你个扰乱公堂!”
沈青梧看着被推回来的襁褓,再看看两个衙役避之不及、满脸嫌弃的样子,心头一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好!很好!
衙门不收是吧?行!
她一把捞回差点掉地上的襁褓,动作依旧粗暴,夹回臂弯,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硬邦邦、冷冰冰的话砸在风雪里:
“行!官爷们高义!那这孩子是死是活,可就跟我无关了!反正天生反骨,养大了也是个弑亲的货色,早死早干净!”
这话又狠又毒,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戾气。
两个衙役被她这态度噎得一怔,面面相觑,只觉得这妇人脑子怕不是有病?
沈青梧夹着襁褓,头也不回地冲进风雪里。
她脚步极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个更远的地方,扔掉!扔到深山老林里,让野狼叼走!
总比带回去养成白眼狼强!
风雪越来越大,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她专挑偏僻小路走,越走越荒凉。
就在她准备找片林子实施“弃婴计划”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骤然从清水镇的方向传来!
沈青梧脚步猛地顿住,愕然回头。
只见清水镇的上空,浓烟滚滚,赤红的火焰舔舐着阴沉的夜幕,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隐约听到混乱的惊呼和哭喊声。
那方向……赫然就是县衙!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沈青梧的心脏。
烧……烧了?
她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臂弯里那个被颠簸得有些不舒服、正皱着秀气的小眉头、咿咿呀呀扭动的小婴儿。
小东西似乎被远处的火光吸引,努力地扭着小脖子,睁着那双纯净得不可思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那片照亮夜空的赤红。
沈青梧的血液,一点点冷了下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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