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车的履带碾过火星红壤的声音,像持续不断的鼓点,敲在凌星紧绷的神经上。车窗外,赭红色的荒原在晨光里泛着冷寂的光泽,远处的环形山边缘还凝着未化的霜,晶莹剔透,像撒了一地碎玻璃。凌星指尖无意识地着防护服内侧的纸条,老陈那行“种子落处,即是归途”的字迹己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笔画里藏着的倔强。
“凌星哥,你看仪表盘。”王工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凌星低头望去,只见生态监测仪的屏幕上,代表火星草生长点的绿色光点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扩散,像一滴墨滴在宣纸上晕开。最密集的区域在之前主基地的废墟附近,那里的光点己经连成了一小片绿,边缘处还有零星的光点在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入那片绿海。
“是根系在地下蔓延。”凌星低声说,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出发前,周教授捧着培养皿的样子——老人指腹轻轻擦过火星草的叶片,说这草的根须有“记忆”,会循着同类的气息生长,哪怕隔着百米深的土壤,也能找到彼此。当时他只当是老教授的玩笑,此刻看着屏幕上那些执着靠近的光点,忽然懂了那话里的重量。
探测车驶过一处断层时,凌星瞥见崖壁上嵌着块金属片,是主基地坍塌时被抛过来的,上面还沾着几缕褐色的根须。他让王工停下车,推开门跳了下去。防护服的靴底踩在结霜的红壤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像踩碎了冻住的星子。
“小心点,这崖壁松得很。”王工的声音从车顶传来。凌星没回头,只是伸手去够那块金属片。根须缠得很紧,他用随身的小刀轻轻割开,发现根须的末端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挣扎着向远处延伸。他把金属片揣进怀里,那里贴着胸口,能感受到防护服下心脏的跳动,和根须的颤动奇妙地合着节拍。
“这些根须,比我们能活更久。”凌星爬回车上时,声音里带着点沙哑。王工递来一支加热过的营养液,他接过来,手指触到管壁的温热,忽然想起老陈实验室里那排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不同阶段的火星草根须,标签上写着“第37天,向光性测试”“第102天,盐碱耐受实验”,最底层的罐子没有标签,只有罐壁上刻着道浅痕,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周教授说,老陈最后那段时间,天天对着那个没标签的罐子发呆。”王工一边调整探测车的方向,一边说,“后来才知道,那里面的根须,是用他牺牲的学生的基因片段培育的——那孩子在第一次火星漫步时失踪了,只找回来半片防护服碎片。”凌星握着营养液的手猛地收紧,管壁的温热烫得他指尖发麻。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金属片,根须己经不再颤动,却像在皮肤上游走,留下一串细密的痒。
探测车在一处低洼地停下。这里的红壤泛着不正常的灰白,生态仪上的光点稀疏得可怜,只有零星几个在闪烁,像濒死的星子。凌星跳下车,脚刚落地就陷进了半指深的盐碱地,白色的盐霜沾在靴底,像裹了层碎雪。
“这里的盐碱度超标三倍,之前空投的种子全没能活。”王工拿着检测仪跟过来,屏幕上的数字红得刺眼,“老陈的日志里提过这片‘白滩’,说要等培育出耐盐碱的改良种再过来。”
凌星没说话,只是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密封罐。罐子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火星草幼苗蜷缩着,根须像银色的细线缠在营养基上。他蹲下身,用小刀在盐碱地上挖了个坑,坑底的土泛着青灰色,他把幼苗连带着营养基一起埋进去,又浇了半罐特制的改良营养液。液体渗入土壤时,冒起一串细密的泡泡,像在叹气。
“能活吗?”王工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作者“爱德华18”推荐阅读《飞往火星的救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凌星盯着幼苗顶端那点嫩黄的芽尖,它正微微颤动,像是在适应这片陌生的土地。“老陈在日志里写过,‘火星草的根须会啃土’。”凌星伸手碰了碰芽尖,指尖沾到一点黏黏的汁液,“它们会把盐碱当成养分吃掉,你看——”他指着刚才埋幼苗的地方,土壤的灰白色正在变淡,边缘竟透出一丝淡绿,“根须己经在工作了。”
王工凑近了看,果然见土缝里钻出几根银线似的根须,正一点点往深处扎,所过之处,白霜般的盐碱竟真的在消退。他忽然想起周教授发来的照片:老陈的墓碑前,不知是谁种了株火星草,根须缠在碑石的裂缝里,把冰冷的石头都染成了淡绿色。
“还有多少改良罐?”凌星站起身,拍了拍防护服上的土。“剩下八个,全在后面的储物格里。”王工说。凌星点头,目光扫过这片白茫茫的低洼地,远处的风卷着盐粒呼啸而过,打在防护服上沙沙作响。“那就全种下。”他说,“老陈没做完的事,我们替他收尾。”
他们沿着低洼地的边缘一路走,一路种下幼苗。凌星的动作越来越慢,防护服的供暖系统发出轻微的警报——外面的温度己经降到了零下十五摄氏度,呼出的气在面罩上凝成了白霜。王工想让他回车里休息,却被他摇头拒绝。“你看这株。”他指着刚种下的幼苗,根须己经扎进了坚硬的盐壳,像把小刷子在用力刷着土,“它们都在使劲,我怎么能偷懒。”
当最后一个罐子空了的时候,天己经擦黑。火星的夜晚来得又快又冷,远处的环形山投下巨大的阴影,把他们罩在里面。凌星靠在探测车的轮胎上,看着生态仪的屏幕——刚才种下的幼苗位置,己经亮起了微弱的绿光,像撒了把萤火虫。
“你看,它们活了。”凌星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带着点瓮声瓮气的模糊。王工没说话,只是打开了探测车的大灯。光柱刺破黑暗,照在刚种下幼苗的地方,能看见土壤表面的白霜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泛红的土色,像火星原本的皮肤。
就在这时,凌星怀里的金属片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了。他猛地掏出来,只见那上面的根须不知何时变得,正顺着金属片的边缘往外爬,末端泛着淡淡的荧光,朝着最近的一株幼苗的方向。
“它在引路。”凌星低声说。王工顺着根须延伸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株幼苗的芽尖正对着他们,像是在点头。
探测车启动时,凌星把金属片放在了驾驶座旁的储物格里。透过车窗,能看见那些绿光在黑暗中慢慢扩散,根须在地下织着网,而远处的“白滩”边缘,忽然亮起一串更亮的绿光,像是有人举着灯在招手。
凌星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老陈日志的最后一页,那页纸上画着一株火星草,它的根须在纸页的背面蔓延开来,如同一个小小的“家”字。这个画面深深地印在了星的记忆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感受到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根须的温度,那是一种温暖而又充满生命力的感觉。就好像那颗跳动的种子,正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某个清晨,破土而出,将整个荒原都染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
而那串在黑暗中亮起的绿光,宛如夜空中的一颗流星,正沿着根须指引的方向,一点点地靠近他们的探测车。这绿光仿佛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星的目光,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随着绿光越来越近,星的心跳也逐渐加快。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根须的脉络,悄悄地苏醒过来。那会是火星草吗?还是其他未知的生命?这个念头在星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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