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声闷在浓稠的夜色里,紫宸殿的鲛绡帐无风自动。
江疏月蜷在偏殿窄榻上,指尖着谢玄烬白日掷给她的半枚紫玉梅簪。簪尾“周”字徽印己被磨得温润——那是太后母族的标记,也是青琐用命护住的证物。窗外忽有惊雷炸响,雨滴砸在琉璃瓦上迸成碎玉,龙涎香混着迦南香从主殿缝隙渗入,像毒蛇钻进她的骨髓。
“咚。”
门轴轻响似枯枝断裂。
江疏月倏然握紧梅簪。值夜宫女早己被崔惊鸿调走,偏殿外唯余雨幕倾泻。
“咚、咚。”
叩门声染上焦灼,仿佛野兽用骨节撞击囚笼。她赤足踏下矮榻,却见门缝下漫进一滩暗红——竟是血水混着雨水!指尖触到门闩的刹那,整扇门板轰然向内塌倒!
谢玄烬的身影浸在廊下阴影里。玄色寝衣被雨浇透,紧贴着他心口暴凸的蟠龙毒纹。那双总是淬着寒冰的眸子此刻空洞如古井,倒映着江疏月惊惶的脸。
“陛下?”她试探着伸手,却被他猛然攥住腕骨!
他五指如烙铁箍紧她,湿发黏在苍白的颈侧:“母后……别灌参汤……”
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际,龙涎香裹着血腥气将她钉在原地。檐外惊雷劈亮天际,照见他肩头梅痕胎记正与毒纹疯狂交缠。
“冷……”谢玄烬忽然栽进她怀里,额头抵着她单薄的肩。
江疏月被迫承住他全身重量,掌心触到他脊背旧疤——那是被锁魂钉贯穿的伤痕,此刻正在她指尖下突突跳动。他沙哑的呓语混着雨声扎进耳膜:“元熙七年……梅花宴……他们逼你换婴……”
她骤然僵住!
温别鹤临终血写的“换婴”二字,此刻正从帝王唇齿间撕裂而出!榻边烛火噼啪炸响,照亮他紧攥她衣襟的手:“别走……”
这声哀求轻如叹息,却比惊雷更撼动殿宇。
五更梆子刺破雨幕时,谢玄烬在江疏月肩头颤动了一下。
蟠龙毒纹己退回肘弯,梅痕胎记隐入肌理。他抬眸的瞬间,空洞被寒冰填满,仿佛昨夜蜷在她怀中的不过是幻影。
“谁准你近朕的身?”他暴怒起身,玄袖扫落案上药盏。
碎瓷溅上江疏月脚背,她沉默着拢紧衣襟——那里还残留着他梦魇时的冷汗。谢玄烬却突然掐住她下巴,指腹擦过她颈侧被自己掐出的红痕:“这伤痕若让太后看见……”
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背影没入雨帘时,一片鎏金马镫碎片从袖口跌落。
血珠从江疏月指尖渗出,滴在鎏金碎片上。
“喀嚓”轻响中,碎片裂成两半!内壁显出一行朱砂小字:“双生子饮毒,母亡则子生”!
她想起太后腕间相同的蟠龙毒纹,想起谢玄烬呓语中的“换婴”——难道当年被调换的不止婴孩,还有这对母子共享的剧毒?偏殿门轴忽然又响,崔惊鸿的赤金护甲挑开珠帘:“姑娘这满身血痕……是伺候陛下太辛劳?”
烛光照亮崔惊鸿袖口,一包迦南香粉正渗出艳红细末。
卯时的天光割裂云层,太后鸾驾踏碎满地积水。
“皇帝梦魇惊了姑娘,哀家特来赔罪。”金丝楠木匣推到江疏月眼前,匣中迦南香块裹着赤红药霜,“这‘安神香’需用姑娘心头血焙制,方显诚心。”
江疏月倏然抬首,正撞进太后深不见底的瞳孔——那里映出她与谢玄烬如出一辙的毒纹脉络!炉炭噼啪炸响,太后护甲钳住她手腕按向香灰:“皇帝昨夜是否提及……梅花宴?”
灼痛窜上臂膀时,谢玄烬的冷喝穿透殿门:“母后何时对儿臣的针婢如此上心?”
他玄靴碾过香灰,将江疏月拽到身后。太后腕间毒纹骤然暴凸!
暮雨再度倾盆时,江疏月摸到谢玄烬塞入袖中的纸团。
泛黄的宣纸上,少年字迹力透纸背:“双生毒咒解法:一子弑母,则另一子生。”
窗棂突然被叩响三声!
谢玄烬的身影浸在雨幕里,玄衣下摆滴着血水。他隔着窗缝凝视她,喉结滚动数次却无声息,唯有掌心紧攥的半枚梅簪与她手中的严丝合扣。
“开窗。”他沙哑的嗓音混着雷鸣,“朕的毒……又发了。”
鎏金马镫碎片在她袖中发烫,内壁朱砂字迹正被血珠洇开——“弑母者须饮至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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