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渗进档案阁的雕花木窗，将积尘的书架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牢笼。江疏月踮脚抽出一卷泛黄案宗，蛛网黏连的封皮上，“江逾白”三字如淬毒的针，刺得她指尖发颤。
青琐提着灯笼挨近，昏光舔舐纸页霉斑，像揭开一道陈年伤疤：“小姐莫看了……徒增伤心。”
江疏月摇头，指腹抚过父亲名字旁朱砂批注的“私制前朝秘药，论斩”——那“药”字最后一捺力透纸背，似刽子手落下的刀锋。
前朝秘药？ 江疏月攥紧案卷。父亲一生唾弃以毒杀人的阴私手段，书房里连药鼠的砒霜都不存。
她倏然想起谢玄烬脊背蔓延的青黑毒纹，与卷宗所载“雪里青”症状如出一辙！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若父亲蒙冤与此毒相关……那暴君强留她为针婢，真是为疗疾，还是为灭口？
“哗啦——”
案卷中滑落半枚银针，针尾缠着褪色的杏黄丝线。江疏月呼吸骤停——这是祖父独创的“回春针”！
针尖淬着幽蓝暗芒，与谢玄烬所中毒素色泽相似。
青琐突然捂住嘴：“奴婢想起来了！老爷被捕前夜，将此针缝进奴婢衣领，说‘若见蓝痕，速焚’……”
阴影里传来温润轻笑：“江姑娘竟在此处。”
温别鹤白衣拂过积灰的书架，指尖捏起那半枚银针：“回春针染‘烬霜’之毒……真巧，陛下中的正是此毒。”
他俯身贴近，药香掩不住话中冰刃：“你说，若陛下知晓你私藏凶器——”
“温大人想诬告？”江疏月夺回银针，“家父若制毒，怎会留罪证？”
烛火噼啪炸响。江疏月恍惚看见五岁那年，父亲握着她小手在烛上烤针。
“月儿记住，”江逾白嗓音沙哑，“毒可杀人，亦可活人。这‘烬霜’是双生毒，另一半叫‘雪里青’……”
她猛地惊醒！是丁——谢玄烬所中为“烬霜”，太后中的却是“雪里青”！
两毒相生相克，持毒者从不会只炼一种！
“吱呀”一声，阁门被玄色龙纹靴踹开。
谢玄烬逆光而立，目光扫过江疏月手中银针，唇角勾起残冷笑意：“朕的针婢，在查什么？”
温别鹤躬身退后，袖中却滑落纸片，悄无声息没入阴影。
江疏月将银针藏入袖袋：“奴婢……找止血方子。”
谢玄烬掐住她后颈逼至书架，古籍簌簌砸落。他指尖她袖中硬物：“撒谎时，眼睫颤得像蝶。”
龙涎香混着血腥气裹住她：“朕头痛又犯了。”
他咬住她耳垂低喃：“现在施针。若敢用那毒针……”
大掌突然下移，扣住她腰肢按向自己，“朕便用你的身子试新毒。”
紫金针没入风门穴时，谢玄烬闷哼一声。烛光下，他脊背毒纹竟随针法游动，如活物钻进旧伤疤。
江疏月骤然僵住——那疤痕形状，分明是银针反复穿刺的孔洞！
有人长期以此毒折磨他！
她指节发白。若真凶非父亲……会是谁让帝王生不如死，又嫁祸江家？
谢玄烬沉睡后，江疏月拾起温别鹤遗落的纸片。
泛黄的药方角落，一行小字墨迹犹新：“子时三刻，惊鸿殿东角松。”
她认得这字迹——与父亲绝笔信上提醒“勿信温氏”的朱批，同出一源！
冷月爬上窗棂，江疏月攥紧毒针。
温别鹤，你究竟是谁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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