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惊魂。
天色微明。
苏巧巧身上盖着那床破旧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被褥,却是一点睡意也无。
昨夜那些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低沉的刨抓声,此刻想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她轻轻起身,生怕惊醒了依偎在身旁,睡得正沉的苏林和苏秒。
借着从茅屋破洞透进来的熹微晨光,苏巧巧仔细查看。
果然。
那扇勉强称之为门的破木板上,多了几道新鲜的抓痕。
门边地上,还有些许凌乱的泥印。
像是野狗之类的东西,夜里试图闯进来。
这鬼地方!
苏巧巧咬了咬牙。
她在屋角找到几块还算结实的破木条,又搬来几块松动的石头,费力地将门窗勉强加固了一番。
做完这些,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出了一层薄汗,额前的碎发都被浸湿了。
“姐姐……饿……”
苏林小声地嘟囔着,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
苏秒也跟着哼唧起来,小眉头蹙着,显然是被饿醒的。
昨日那点野菜汤,刮了刮肠子便没了,根本不顶饿。
苏巧巧看着弟妹蜡黄的小脸,心头一紧,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必须立刻找到新的食物。
不然,孩子们撑不住。
她柔声安抚道:“小林乖,秒秒不哭,姐姐这就去找吃的,很快回来。”
她打定主意去村里碰碰运气。
原主的记忆里,村里人家偶尔会有些不要的牲畜骨头,或是菜叶什么的。
眼下,也顾不得脸面了。
走到村东头王屠户家附近时,苏巧巧下意识地想绕开。
这王屠户不仅是她家的债主,为人也凶悍,原主可没少受他家的气。
正犹豫间,却见王屠户的婆娘,一个身形粗壮、满脸横肉的妇人,提着个木桶从屋里出来。
她骂骂咧咧地将一堆白花花的骨头,连带着些血水和碎肉,哗啦一下全倒在了屋后的臭水沟边。
“晦气玩意儿,占地方还招苍蝇!”
王屠户婆娘拍了拍手,一脸嫌恶,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那些骨头上,分明还粘连着不少碎肉!
苏巧巧眼睛骤然一亮!
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简首是雪中送炭!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对王屠户家的天然畏惧,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婶子,这些骨头……您要是不嫌弃,能让我拿去处理了吗?瞧着也挺占地方的。”
王屠户婆娘斜睨了她一眼,见是苏家那孤女,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
“哟,这不是苏家丫头吗?怎么,要饭要到我家门口了?”
她撇撇嘴,语气刻薄。
“行了行了,拿去吧,省得我再费事清理。”
“瞧你那穷酸样,也就配捡这些没人要的玩意儿。”
说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扭着水桶般的腰肢回屋了,仿佛多看苏巧巧一眼都脏了她的眼。
苏巧巧没理会她的刻薄,心中反而重重松了口气。
她快步上前,强忍着那股混杂着血腥和腐败的腥臭味,将那些带着肉星的骨头一一捡进自己带来的破篮子里。
入手沉甸甸的。
这是希望。
回到破茅屋,苏林和苏秒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小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姐姐!”
看到苏巧巧回来,两个孩子立刻踉跄着围了上来,眼中满是期盼。
“看姐姐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苏巧巧故作轻松地扬了扬篮子,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她先将骨头用清水反复冲洗,细致地刮掉上面的污泥和杂物。
然后,她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将粗大的筒子骨用力砸开,露出里面白生生的、带着油脂的骨髓。
破陶罐再次架上简陋的灶台。
苏巧巧将处理好的骨头悉数放入,添足了水。
火烧旺。
很快,一股浓郁的肉香便开始在逼仄的茅屋里弥漫开来。
这与昨日单纯的野菜味截然不同。
它带着一种能勾起人最原始食欲的、霸道的油脂香气。
苏巧巧仔细撇去浮沫,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前世身为金牌总厨的严谨。
又从墙角旮旯里翻出原主藏着的、仅有的一小撮粗盐,捻了一点点进去。
记忆中,后山似乎有几种能吃的野菌和野菜。
回头得去找找,那能让这汤更鲜美。
苏巧巧用她金牌总厨的经验,精准地控制着火候,让骨汤保持着微微沸腾的状态,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
她知道,这样才能将骨头里的鲜味和营养最大限度地熬煮出来。
苏林和苏秒两个小脑袋挤在灶台边,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陶罐。
小鼻子使劲地嗅着,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香……姐姐,好香……”苏秒奶声奶气地说,小手不自觉地抓着苏巧巧的衣角。
“嗯,香!”苏林也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光。
一个多时辰后,一锅奶白色的浓汤终于熬好了。
汤色醇厚,香气扑鼻。
苏巧巧先给弟妹一人盛了一小碗,又细心地将骨头上粘着的碎肉剔下来,均匀地放到他们碗里。
“慢点喝,小心烫。”她柔声叮嘱。
苏林和苏秒哪里还顾得上烫。
一人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吸溜着。
那鲜美的滋味,是他们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极致享受。
温热的汤水滑入喉咙,暖意瞬间驱散了腹中的饥饿和周身的寒冷。
骨头上那点点碎肉,更是让他们吃得眉开眼笑,小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不再是之前那种吓人的蜡黄。
看着弟妹狼吞虎咽的模样,苏巧巧也盛了一碗。
入口,汤汁浓稠,鲜美醇厚。
虽然调料简陋至极,但这骨汤的滋味,比昨日那寡淡的野菜汤,简首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顿骨汤,让三人都吃了个肚儿圆,满足感油然而生。
剩下的汤,省着点喝,至少还能撑上一两天。
苏巧巧摸了摸弟妹的头,看着他们脸上久违的、纯粹的满足笑容,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也落下了几分。
她开始盘算着,等弟妹精神好些,就去后山看看。
必须找到原主记忆中的那些菌菇和野菜,为这骨汤增鲜,也为他们的生计多添一份保障。
浓郁的骨汤香味,顺着风,也悠悠地飘到了不远处的王屠户家。
王屠户婆娘正坐在门口择菜,闻到这股异常鲜浓的肉香味,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她嘀咕道:“哪来的香味?怪了……难道是那死丫头真用那些没人要的骨头,熬出什么好东西了?”
屋里,王屠户正喝着闷酒,也被这股霸道的香味勾起了馋虫。
他放下酒碗,想起苏家还欠着他二两银子没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算计。
这苏家丫头,好像是有点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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