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冻结万物的寒冰,瞬间覆盖了喧嚣沸腾的焦石隘口战场。
那道由时间与空间法则本源交织而成的半透明波纹,如同一面无形的、隔绝生死的叹息之壁,横亘在汹涌污秽的魔潮与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人类防线之间。波纹所覆盖的区域,时间被强行禁锢,空间被无情分割。数十头形态各异、前一秒还狰狞咆哮的魔物——包括那几头如同小山般撞碎壁垒的战争巨兽——连同它们所处的空间碎片,如同被最高明的匠人用无形的刻刀从现实的画卷中精准剜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边缘闪烁着危险乱流电光的漆黑时空裂缝中。没有爆炸,没有残骸,没有垂死的哀鸣,只有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虚无。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都被那不可违逆的法则之力彻底抹除。
那道如同贪婪地狱之眼般镶嵌在天幕上的巨大深渊裂隙,扩张的恐怖势头被硬生生扼住。边缘狂乱闪烁的、象征着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的暗紫色电光,如同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瞬间变得萎靡不振,光芒黯淡,无力地舔舐着裂隙边缘。裂隙深处传来的、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爆发、又似星辰在引力下哀嚎的恐怖领主咆哮,那足以震碎灵魂的声浪,也仿佛被塞入了厚重的棉絮,带上了一丝被强行干扰后的惊怒和令人心悸的滞涩感。
这超越凡人理解极限、宛如神祇降世般的一幕,带来的震撼是毁灭性的,甚至压倒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防线后方,残存的士兵们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他们张大了嘴巴,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胸腔里那颗因恐惧而疯狂跳动的心脏,甚至忘记了手中紧握的、早己被汗水和血污浸透的冰冷武器。他们呆滞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钉在那个站在巨大缺口前、笼罩在破旧灰袍中的渺小身影上。那道身影,在灭世魔潮的映衬下,渺小如尘埃,却仿佛成为了支撑这片绝望天穹的唯一支柱!死里逃生的本能狂喜尚未在神经末梢燃起,就被这凌驾于认知之上的力量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敬畏和巨大的茫然彻底淹没。那感觉,如同蝼蚁仰望星河,唯有匍匐。
“圣域…不…这绝不是圣域…”壁垒最高处,“炎枪”萨尔加斯如同熔岩浇筑的身躯,此刻竟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震颤。他熔岩般的黄金瞳死死锁定着烬那孤独的背影,那张刚毅如岩石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和难以置信!他手中的神器“熔火裁决”,枪尖那巨大的熔岩结晶,其内部狂暴流淌的岩浆,此刻竟也因主人心神前所未有的剧震而微微摇曳、光芒明灭不定!身为真正触摸到火焰法则边缘、屹立于凡俗巅峰的圣域强者,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本质——那绝非他所掌握的、引动天地元素的伟力!那是凌驾于普通元素法则之上、近乎触及世界底层规则的时空本源伟力!是传说中早己失传、足以编织命运长河、改写历史轨迹的禁忌之力!这个神秘、破旧、如同游荡者般的灰袍人…他究竟是谁?!这片荒原,这片战场,究竟隐藏着何等惊天动地的秘密?!
雷恩同样被这超越想象的一幕深深震撼,钉在原地!他站在一片狼藉的修罗场上,脚下是粘稠得几乎没过脚踝的暗红色血污泥泞,混杂着破碎的铠甲、断裂的武器和辨不清形状的尸骸碎块。他看着烬那渺小却仿佛支撑起整个崩溃世界的背影,看着他那只布满恐怖时空伤疤、此刻却如同承载着破碎星河般爆发出璀璨光芒的手臂,脑海中如同惊雷般炸响着烬之前那沉重如星骸的话语——“诅咒…钥匙…星海之外…灭顶之灾…” 难道…这就是烬所掌握的力量?这就是对抗那来自星海之外、足以带来“灭顶之灾”的恐怖存在的资本?但为什么…为什么他手臂上那些伤疤中流转的光芒,此刻变得如此狂暴、如此混乱?如同沸腾的星海,又似即将彻底崩碎的琉璃!那光芒每一次剧烈的闪烁和冲突,都让雷恩的心脏为之抽紧!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如同万斤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脏最脆弱处的闷响,骤然响起!
烬那笼罩在破旧灰袍下的身体,猛地剧烈一晃!幅度之大,仿佛被一柄无形的、来自宇宙深处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后心!
笼罩着他周身、那原本就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细碎火星光芒,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冰水,骤然黯淡了大半!只剩下最后几点如同萤火虫般的、暗红色的微弱光芒,在他灰袍的边缘和兜帽的阴影中顽强地挣扎、闪烁,仿佛随时会被这片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
更触目惊心、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景象,发生在他那只高高举起、如同擎天之柱般布满时空伤痕的手臂上!
那些原本如同亘古星尘般璀璨流转、编织着时空法则的光芒,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时空乱流!它们剧烈地沸腾、冲突、湮灭、重生!光芒流转的速度变得混乱不堪,失去了原有的韵律,充满了毁灭性的狂暴!更可怕的是,那些伤疤本身——那些扭曲破碎、如同强行将无数空间碎片用时空法则粘合在一起的恐怖痕迹——其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构成它们的、维系着伤疤形态的时空法则丝线,仿佛正在一根根绷断、失去平衡!一丝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如同星辰崩解后最纯粹的空间粉尘般的晶莹碎屑,正从那些伤疤的边缘和裂缝中缓缓飘散出来,如同无声的叹息,在紊乱的时空能量流中闪烁着最后的光华,然后迅速湮灭、归于虚无!
“呃…”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的疲惫和仿佛源自灵魂撕裂般痛苦的闷哼,从烬的喉咙深处溢出。那声音微不可闻,如同秋叶飘落,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喧嚣的沉重,清晰地烙印在战场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随着这声闷哼,他身上散发出的、那宏大苍凉的时空威压,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瞬间衰弱下去!那原本笼罩战场、令时间与空间都为之臣服的浩瀚气息,也随之剧烈地波动、衰减!那道横亘在魔潮前的、由时空波纹构成的无形界壁,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变形!边缘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彻底溃散!
“吼——!!!”
深渊裂隙深处,那几股被时空伟力强行压制的恐怖气息,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深渊巨鲨,瞬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破绽!更加狂暴、更加愤怒、带着被蝼蚁挑衅般极致狂怒的咆哮,如同灭世的雷霆风暴,狠狠冲击着那道变得脆弱不堪的时空壁垒!裂隙边缘那些萎靡的暗紫色电光,如同注入了狂暴的深渊能量,瞬间再次变得狂乱刺目!那道被强行扼住咽喉的恐怖裂口,边缘的空间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竟然开始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如同大陆板块移动般的恐怖力量感…再次向外扩张!如同地狱张开了更加贪婪的巨口!
刚刚被时空伟力震慑得如同凝固雕塑般的魔潮,在深渊领主意志的疯狂鞭策下,如同被注入了狂暴药剂!被“时间禁锢”区域边缘,几头未被完全卷入时空裂缝的强大魔物(如一头只剩下半截身体的战争巨兽和几头腐蚀魔眼),率先挣脱了法则的束缚,发出更加嗜血、更加癫狂的嘶吼!整个魔潮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重新开始涌动、咆哮!无数低阶魔物试探着、用利爪和躯体疯狂冲击着那变得摇摇欲坠、不再稳定的时空壁垒!无形的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的哀鸣!
防线后方,那刚刚因神迹降临而升起一丝微茫希望的士兵们,心瞬间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绝望的阴云,比之前更加浓重、更加冰冷地重新笼罩下来!刚刚燃起的斗志,如同被泼上了冰水,迅速熄灭。
“前辈——!!!”萨尔加斯发出一声混合着焦急、震撼和悲怆的怒吼!他熔岩般的黄金瞳中充满了血丝!他看得分明!这位神秘莫测的强者,为了强行遏制裂隙扩张、放逐那些足以瞬间冲垮防线的强大魔物,付出了何等惨烈、何等难以想象的代价!那手臂上崩散的、如同生命般珍贵的时空粉尘…那分明是构成他存在根基的法则本源在燃烧!在不可逆转地流逝!那是真正的燃命之技!
烬没有回头。他佝偻着身体,破旧的灰袍在紊乱狂暴的时空能量流和汹涌魔气的双重冲击下剧烈抖动、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撕成碎片。那只布满伤痕、光芒混乱闪烁、不断崩散着晶莹碎屑的手臂,依旧顽强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固执,颤抖着指向那道如同贪婪巨口般缓缓扩张的深渊裂隙。
他似乎在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积蓄着那即将枯竭的力量;又像是在与裂隙深处那几股恐怖的深渊领主意志、与这片被强行撕裂的空间结构本身,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却关乎整个战场存亡的最终角力。他站立的地方,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光线破碎成迷离的光斑,仿佛成为了一个即将被主物质位面排斥出去的孤岛。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拉长、扭曲。战场上的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士兵们能听到自己心脏在绝望中疯狂擂鼓的巨响,能听到身边同伴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能听到魔潮冲击时空壁垒发出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沉闷撞击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与绝望的味道。
终于!
在时空壁垒剧烈波动、光芒黯淡到极致、边缘如同风中蛛网般摇曳、即将被魔潮彻底冲垮吞噬的临界瞬间——
烬那只高举的、如同承载着破碎星河的手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背负了整个位面重量的沉重和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猛地向下一压!
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推动着整个世界的闸门!
“嗡——!!!”
最后一道璀璨的、却浸透着无尽苍凉与衰败气息的时空波纹,如同垂死星辰发出的最后叹息,如同燃烧殆尽的恒星爆发的最后余晖,再次从他那只手臂上扩散开来!
这一次,波纹的目标不再是汹涌的魔潮洪流,而是首指那罪恶的源头——那道巨大的、如同位面伤疤般的深渊裂隙本身!
波纹如同无形的、由时空法则编织的沉重枷锁,带着烬最后的力量和意志,狠狠地缠绕、烙印在裂隙那不断扩张的边缘之上!
“嗤——!!!”
一声比之前更加刺耳、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摩擦声响起!那是空间结构被强行缝合、被法则之力强行禁锢的悲鸣!
那道疯狂扩张的恐怖裂隙,扩张的速度被强行…停滞了!
如同一个狰狞咆哮的恶魔被瞬间扼住了喉咙,按下了暂停键!整个裂隙,连同其中翻滚沸腾的暗红色污秽能量、拥挤蠕动的恐怖魔影、以及裂隙深处那几股暴怒的领主气息,都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凝滞!扩张的趋势,被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如同时间本身,在裂隙的边缘画下了一道无形的休止符!
“走——!!!”
一个沙哑、疲惫到了极点、仿佛从亘古尘埃中艰难挤出、却又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战场上每一个人灵魂最深处的声音,骤然爆发!那是烬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如同宇宙铁律般的命令!更蕴含着一种洞悉结局、坦然赴死的…诀别之意!
“撤——!!!带上所有伤员!丢弃辎重!立刻撤出隘口!向‘黑石堡’方向全速撤退!快——!!!”萨尔加斯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巨大震撼中瞬间清醒并做出反应的人!他熔岩般的黄金瞳中充满了对烬那透支生命般力量的深切担忧和敬意。铁血军人的本能和肩负的责任,让他瞬间压下了所有情绪,发出了最清晰、最决断的咆哮!他手中的熔火裁决爆发出炽烈的红光,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狠狠指向隘口的后方!
这道用一位神秘强者燃烧本源换来的、宝贵到无法估量的喘息之机,如同在无尽黑暗中打开的一道狭窄生门,绝不能有丝毫浪费!
“撤!快撤啊!”
“别管了!丢掉盾牌!带上能动的兄弟!走!”
“后面的!跟上!快!”
军官们如梦初醒,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到破音的吼叫。残存的士兵们被求生的本能彻底点燃!他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搀扶伤员,丢弃装备,朝着隘口后方那唯一的生路亡命奔逃!场面瞬间混乱,但在萨尔加斯和军官们的竭力维持下,撤退的洪流依旧带着明确的方向。
雷恩一把抄起精神萎靡的影豹,紧紧抱在怀中,混杂在汹涌撤退的人流中。在即将冲过烬所在区域的瞬间,他猛地回头望了一眼!
烬,依旧站在那个巨大的缺口前。破旧的灰袍在紊乱狂暴的时空能量流和污秽魔气的冲击下剧烈抖动。他那只布满伤痕的手臂无力地垂落着,上面崩散的晶莹碎屑如同生命之沙般加速流逝,光芒己彻底黯淡。他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那道勉强维持的时空壁垒,在他身后剧烈地波动、闪烁,边缘不断被重新开始冲击的魔潮撼动,发出令人心焦的哀鸣。他孤独的身影在灾难的阴影下,显得无比脆弱,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持。
“前辈!快走!”萨尔加斯冲到烬的身边,焦急地低吼,试图搀扶他。
烬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微弱:“…维持…壁垒…拖住它们…你们…快走…” 他似乎在用最后一丝意志,强行维系着那道即将崩溃的屏障,为撤退争取最后几秒。
雷恩看着那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的身影,心脏如同被狠狠揪紧。但他知道,此刻停下就是辜负!他咬紧牙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道孤独支撑的背影,猛地转身,抱着影豹,汇入奔逃的洪流。
萨尔加斯同样明白,强行带走此刻的烬几乎不可能,甚至可能加速他的崩溃。他熔岩般的黄金瞳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惜,对着烬那佝偻的背影,重重地行了一个战士之礼,随即怒吼着,熔火裁决爆发出红光,如同断后的磐石,掩护着最后一批士兵冲过缺口,自己也紧随其后,向着谷地撤退。
烬独自留在缺口处,身后是汹涌咆哮、即将冲破壁垒的魔潮。他微微侧头,似乎看了一眼撤退的方向,兜帽阴影下,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丝…释然?随即,他所有的意志再次凝聚回那摇摇欲坠的时空壁垒上,身影彻底被翻涌的魔气和闪烁的时空乱流所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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