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深处的被服厂,窝在一个叫张家沟的山坳里,几排依山挖出的土窑洞,外加几间用木头和茅草搭起来的棚子,就是全部家当。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棉絮和染料混合的、有点呛鼻的味道。机器的轰鸣声在这里是听不见的,只有女工们脚踩老式缝纫机发出的"哒哒"声,以及木梭在布匹间穿行的"哐当"声,单调而持续。
赵志刚背着简单的行囊,独臂的身影出现在厂区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谁都知道特教团有个独臂的战斗英雄,但真见到本人,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袖管和那张年轻却带着风霜痕迹的脸,还是让人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最大的一间窑洞门口找到了李云龙。这位刚被撸了团长职务、发配来当厂长的老红军,正敞着旧军装的领口,歪戴着军帽,蹲在门槛上,对着院子里晾晒的一片灰蓝色布匹运气,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嘴里嘟嘟囔囔:"他娘的,老子打鬼子还打出错来了?让老子来这地方跟针线布头打交道,这不是逼得张飞绣花嘛!"
"报告李厂长!原特教团二连连长赵志刚,奉命前来报到!" 赵志刚挺首腰板,用独臂敬了个礼。
李云龙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赵志刚是吧?听说过你,是个好样的。可惜啊,跟老子一样,落到这步田地。"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咱这庙小,就这些针头线脑的活儿,你看着干吧,别闲着就行。" 语气里满是敷衍和不得志的郁闷。
赵志刚咧咧嘴,露出被硝烟熏得微黑的牙齿,笑容朴实:"厂长,我是来干活儿的。有啥任务,您尽管安排。"
头几天,赵志刚就在各个车间里转悠,看工人们怎么纺线,怎么织布,怎么裁剪,怎么缝纫。他看得仔细,有时还用他那仅存的右手,捻一捻布料的厚度,扯一扯线的韧劲,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李云龙大多时候则背着手在厂区里晃悠,或者蹲在门口抽烟,对厂里的事务显得兴趣缺缺。
这天下午,赵志刚在染坊外面,看着几口冒着热气、翻滚着单一灰蓝色的大染缸,终于忍不住,找到了又在蹲着发呆的李云龙。
"李厂长,咱这军装,为啥老是这灰蓝色?" 赵志刚开口问道。
李云龙头也没回,嗤笑一声:"为啥?耐脏呗!穷八路,还能穿成个花蝴蝶?凑合着穿吧!"
赵志刚没在意他语气里的不耐烦,蹲到他身边,语气认真起来:"厂长,我在前线琢磨过。鬼子枪打得准,很多时候不是他们眼神多好,是咱们这身灰蓝,在山上、在村里,有时候太扎眼了。尤其在狙击镜里,灰色就是最醒目的靶子。"
李云龙终于扭过头,斜着眼看他:"你小子啥意思?想换身衣裳?总部可没发新布下来!"
"不是换身衣裳,是让衣裳'变'个样。" 赵志刚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拉起来,"我看过山里的石头,有深有浅,有青有黄。地里的土,颜色也不一样。树叶子,春天和秋天也不同。咱们能不能把这布,也染成几种颜色混在一起的样子?比如,深灰、浅灰、土黄、草绿,一小块一小块地混着,人往草丛里一趴,往石头堆里一蹲,远远看去,就跟周围融在一起了?这叫……'环境自适应伪装'。"
"环境自适应……啥?" 李云龙听着这文绉绉的词儿,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凑近了些,盯着地上那乱七八糟的色块图,穿越七七:特战雄师战卢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七七:特战雄师战卢沟最新章节随便看!"花里胡哨的,能顶用?打仗靠的是不怕死,是敢冲敢拼!穿成个叫花子就能吓跑鬼子?净整这些没用的!"
赵志刚抬起头,目光首视李云龙,语气不卑不亢:"厂长,不怕死和少死人不冲突。在狙击镜里,一个显眼的靶子,可能就因为衣服颜色不对,就多挨一颗枪子儿。咱们多藏住一个人,就可能多消灭一个鬼子。这不是怕死,这是用脑子打仗。我在特教团学过,这叫战场生存学。"
李云龙没立刻反驳,他盯着泥地上的图看了好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敲打着。他虽然憋屈,但带兵打仗的本能还在,最在乎的就是战士的命。赵志刚的话,像根小棍儿,轻轻戳到了他心坎里。他想起自己带兵冲锋时,那些因为目标明显而倒下的好兵,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你小子说的,好像有点门道。" 李云龙的声音没那么冲了,"可这花布,咋弄?"
"咱们可以试试土法子," 赵志刚见他有兴趣,精神一振,"就用现成的东西。锅底灰、黄泥、草木灰能出黑、灰、黄。捣烂的野菜叶子、松针能出绿。我听说山里还有一种茜草根,能染出红色,可以调出土红的色调。咱们不用机器印,就用布条拼接,或者用扎染、刷染的法子,让颜色自然过渡,弄出那种斑斑点点的效果。"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脸上那副阴郁不得志的表情一扫而空,眼睛里重新冒出了光,那是发现新战法时才有的兴奋劲:"他娘的!你小子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独臂比老子两条胳膊还顶用!说得在理!藏着打,黑枪照样收拾鬼子!这玩意儿要真成了,可是给前线弟兄们多了层护身符!"
他来回踱了两步,猛地站定,冲着赵志刚一挥手,恢复了往日雷厉风行的团长派头:"干!就按你说的办!需要啥?锅底灰好说,老子让炊事班把锅底刮干净!黄泥漫山都是!草木灰也多的是!那个什么茜草根……我找人打听去,看哪个老乡认识!娘的,在这被服厂,总算找到点正经事儿干了!"
说干就干。李云龙仿佛找到了新的"战场",发挥了他"搞副业"的特长和强大的动员能力。很快,各种"染料"被搜集过来。被服厂一角支起了几口新的大锅,里面熬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汁液,颜色纷呈,气味也颇为复杂。赵志刚和几个被挑出来、手巧又耐心的女工一起,开始试验。他们把白布用麻绳扎成不同形状,或者用毛刷蘸着不同颜色的染料往上刷,再放到不同颜色的染缸里浸染。失败了很多次,不是颜色太淡,就是色块太死板。
几天后,当第一块勉强呈现出不规则深灰、浅灰和土黄色块交替的麻布被晾起来时,李云龙背着手溜达过来,歪着头看了半天,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嘿嘿,你别说,这玩意披身上往草里一趴,鬼子走到跟前都发现不了!赵志刚,有你的!"
他用力拍了拍赵志刚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赏识。这个独臂的年轻人,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打开了他被憋闷困住的心扉,也让他在这小小的被服厂里,重新找到了为前线贡献力量的价值和激情。
正当赵志刚和李云龙对着第一批染好的迷彩布讨论着如何改进染色工艺和考虑裁剪方案时,厂部通讯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李厂长,赵同志!总部紧急通知,让您二位立刻去一趟指挥部,说有重要任务,涉及到……咱们厂新弄出来的这些'花布'。" 李云龙和赵志刚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这"花布"还没正式用上,总部怎么就知道了?而且,还是"紧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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