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太行山里，夜来得沉。山风裹着松针的冷意，顺着土坯房的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灯芯突突跳，把墙上模糊的年画影子晃得跟活物似的。八路军总部医院的这间临时病房里，消毒水的刺鼻味混着草药的苦气，压得人胸口发闷。
萧远搬了张缺腿的矮凳，坐在林晓蔓病床边。他那身灰布军装洗得发蓝，袖口磨出了毛边，风纪扣却还严严实实地扣着——这是他从新兵连就养下的习惯。两天没合眼，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胡茬扎手，眼窝陷下去一块，可盯着病床上人的眼神，依旧亮得像夜里的枪口。
林晓蔓躺在硬板床上，盖着条打了三块补丁的灰棉被。她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嘴唇裂出细口子，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额角，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断。萧远伸手想帮她把头发捋开，手指刚碰到她皮肤，就被烫得缩了回来——这烧还没退。
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林芪生端着搪瓷盘走进来。老大夫快六十了，背驼得厉害，走路时肩膀一高一低，军装领口别着的钢笔帽磨得发亮。他把盘里的体温计、纱布放在床头小桌上，枯瘦的手掀开林晓蔓的眼皮看了看，又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眉头皱成了疙瘩。
“咋样，林大夫？”萧远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烧还没退下去，脉象乱得很。”林芪生的河北口音裹着叹气，“这毒素邪性，俺行医西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伤口的黑劲儿散了点，可这人醒不醒，还得看她自个儿的造化。”
萧远没再说话，攥着膝盖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想起那天林晓蔓扑过来挡匕首的样子，刀刃扎进她腰里时，血溅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颤。
林芪生换了输液瓶里的盐水，又嘱咐了句“有事就喊俺”，便弓着背走了。病房里又静下来，只剩油灯“噼啪”爆芯的声儿，还有山风刮过窗棂的呜咽。
突然，林晓蔓的头在枕头上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合，吐出几句含糊的话：“电台……总部的频率……不能漏……替换的不止军官……老师……水太深……”
萧远猛地凑过去，耳朵快贴到她嘴边。这些碎话像小石子儿，砸在他心上——“替换”“老师”“水太深”，和她昏迷前说的话对上了，这背后的阴谋，比他想的还大。
就在这时，他眼尖瞥见林晓蔓放在被子外的右手，手指正一下下轻轻动着。那动作不是抽搐，节奏慢却匀，像敲什么东西——萧远心里咯噔一下，他在特战班学过摩尔斯电码，这节奏他熟！
他屏住气盯着她的手指，心脏跳得飞快。一短一长，再两短……这是“1”？还是“紧急”的信号？没等他辨完，林晓蔓的手又不动了，头歪向一边，彻底没了声息。
萧远坐在那儿，手心全是汗。这事得告诉韩团长吗？可万一只是高烧抽风，闹了乌龙怎么办？再说，林晓蔓这状态，要是敌人知道她还能传信，肯定会更急着灭口……他咬了咬牙，把这事压了下去——先等她醒了，确认清楚再说。
与此同时，特教团指挥部里还亮着灯。这地方原是座山神庙，正殿里摆着张拼起来的八仙桌，桌上摊着地图，压着几块石头。韩守岳背着手站在地图前，他身形挺拔，军装后肩沾着点泥土，是白天去阵地踩点蹭的。
沈曜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他那台自制的频谱仪——用矿石收音机、铜线圈和旧手表表盘拼的，屏幕上跳着杂乱的波形。他摘下耳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几张写满数据的纸，快步走到韩守岳身边。
“团长，有结论了。”沈曜的声音带着技术兵特有的严谨，语速快，“结合林晓蔓昏迷前的话，还有这几天监听到的信号，‘影武者计划’不是单个间谍行动，是系统性的。他们想替换咱们的指挥人员，偷核心通讯密码，从内部把指挥体系搞瘫痪。”
他指着纸上的红圈：“对方反侦察意识强，通讯手段也专业，咱们抓着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韩守岳缓缓转过身，目光沉得像深潭：“也就是说，咱们身边，可能还有好几个被替换的‘自己人’，级别说不定还不低。”“可能性很大。”沈曜点头。
韩守岳走到桌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笃笃的声儿在屋里响。“林晓蔓是关键，”他忽然开口，“她是唯一能帮咱们撕开这口子的人，也是敌人最想灭口的。”
他抬头看向门口，萧远刚从医院赶回来，正站在阴影里，脸上还带着疲惫。“萧远同志，”韩守岳的语气严肃，“你的任务有两个，必须都完成。第一，不惜代价保住林晓蔓的命；第二，等她能说话了，咱们就用她当饵，把藏在暗处的鬼，还有那个‘老师’，全钓出来。”
萧远挺首腰板，脚跟一碰：“是，团长！”
可他心里跟翻江倒海似的——保护林晓蔓，和利用她当饵，这两件事像两根刺，扎得他难受。还有她手指敲的电码，这事到底该不该说？他攥了攥拳，还是没开口——再等等，等他弄明白那信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远刚要转身回医院，沈曜突然喊住他：“萧连长，刚才又捕捉到个异常信号，加密等级很高，只出现了三秒就没了，暂时没法追踪。”
韩守岳的眉头又皱紧了：“看来暗处的人，比咱们想的还急。”
萧远心里一沉。他快步走出指挥部，夜里的山风刮在脸上，冷得他脑子清醒了点。可一想到病床上林晓蔓那无意识敲动的手指，还有刚出现的神秘信号，他就觉得，这太行山里的夜，比战场上的炮火还让人心里发慌——那串没辨完的电码，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作者“麻风山的铠龙兽”推荐阅读《穿越七七：特战雄师战卢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1A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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