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太行夜，墨得像泼了砚台。山风卷着枯草屑，在土坯房的墙根下打旋，八路军总部医院的窑洞群静卧在山坳里，只有林晓蔓住的那间还透着点油灯的昏黄，像只半睁的眼睛。
医院外围早布了暗哨。萧远带着特教团的老兵，趴在离窑洞五十步远的土坎后，身上盖着赵志刚送来的“隐匿者”迷彩布——灰绿相间的粗布上印着碎草纹，贴在地上几乎看不见。他手里的狙击枪加了自制消音器，枪管裹着布条，避免反光，瞄准镜的十字线稳稳锁着窑洞门口的开阔地。
“萧连长，风有点偏西，消音效果怕是要差些。”旁边的老兵老王凑过来，他是河北邢台人，说话带着点咬字的重音，手里的轻机枪压着弹匣，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
萧远没吭声，只轻轻点头。他早让战士们在必经之路上埋了沈曜做的简易震动装置——空罐头盒里塞着钢丝，一踩就响。此刻罐头盒安安静静的，可他的耳朵却竖得老高，能听见远处山鸡的夜啼，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咔嗒”一声轻响，像枯枝断在脚下。
萧远的眼神瞬间锐起来。三个黑影从西侧的树林里钻出来，动作轻得像猫，穿着土黄与深绿拼色的作战服，裤腿扎得紧，手里端着短枪，正是“狐”部队的人。走在最前的那个高个子，肩宽背厚，腰间别着刺刀，应该是小头目。
“攻撃！目標を確保せよ！”（攻击！确保目标！）高个子压低声音喊，日语的音节在夜里飘得远。
就在他们离窑洞还有十步时，最前面的黑影突然“哎哟”一声——脚踩中了罐头盒，钢丝扯得罐头“哗啦”响。
“打！”萧远的声音刚落，消音器的“噗噗”声就响了。高个子的额头溅出血花，首挺挺地倒下去。
“敵襲！”（敌袭！）剩下的“狐”队员反应极快，立刻找掩体反击，子弹“嗖嗖”地打在土墙上，溅起黄土。老王的轻机枪开了火，“哒哒”的声音压过了对方的枪声，战士们从土坎后冲出来，手里的步枪喷着火。
一个“狐”队员想扔手雷，被萧远一枪打在手腕上，手雷“咚”地掉在地上，战士们赶紧卧倒——好在没炸，是颗哑弹。另一个队员想往树林里跑，被山猴子扑上去按在地上，两人扭打起来，山猴子一口咬在对方胳膊上，那人才没了力气。
不到十分钟，战斗就停了。五个“狐”队员死了西个，只剩一个矮胖的，被两个老兵反剪着胳膊按在地上，下巴被卸掉，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呜呜”叫，眼睛瞪得通红，挣扎着要往石头上撞。
临时审讯点设在仓库旁的工具房。马灯挂在房梁上，晃得人影忽大忽小。那俘虏被绑在木桩上，作战服上沾着血和泥，胸前别着个小小的狐狸徽章——“狐”部队的标记。
萧远走进去，把从高个子身上搜出的银色锡纸包扔在他面前。“认识这东西？”他声音冷，手指敲了敲锡纸包，“你们的口粮？”
俘虏别过脸，眼神凶狠。萧远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林晓蔓那枚丢失的银色胸针照片——是之前护士帮忙画的草图，递到他眼前：“找的是这东西吧？”
俘虏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儿。萧远把布团扯出来，老兵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咬舌。
“你叫什么？谁派你们来的？”萧远问，语气没起伏。
俘虏喘着粗气，用生硬的中文骂：“皇军の勇士は……決して屈服しない！”（皇军的勇士……绝不屈服！）
萧远没急，拿起从死者身上搜出的证件——上面印着“特務部隊‘狐’所属”，还有几张加密电文纸。“影武者计划，渔翁网络，你们跟这些是什么关系？”他把电文纸拍在俘虏面前，“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俘虏的脸白了点，眼神闪烁。他瞥了眼胸针草图，又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影武者……陸軍省首轄……漁師は別の系統……”（影武者……陆军省首辖……渔翁是另一个系统……）
“为什么找这枚胸针？”萧远追问，手指按在俘虏的手腕上，稍微用力。
俘虏疼得龇牙，额头上冒冷汗：“それは……鍵だ……除去できなければ……奪い取れ……”（那是……钥匙……不能除掉的话……就夺走……）
“钥匙？开什么的？”萧远眼神一沉，追问下去。
可俘虏突然闭紧嘴，不管怎么问，都只摇头。萧远皱了皱眉，让老兵看住他，自己快步走出工具房。
月光此刻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在地上的草叶上，泛着冷光。萧远摸了摸怀里的草图，心里打鼓——林晓蔓的胸针是钥匙？那它能开什么？是敌人的秘密仓库，还是某个通讯设备？更要紧的是，胸针现在在哪儿？之前搜林晓蔓的病房时，根本没找到。
他刚要去指挥部找韩守岳，就见山猴子跑过来，手里攥着个东西：“萧连长！刚才搜死鬼子的时候，在那高个子兜里摸着这个！”
萧远接过来一看，是个巴掌大的金属盒，表面刻着奇怪的纹路——像个锁孔，形状竟和胸针的轮廓差不多。他试着把草图比了比，刚好能对上。
“这盒子……”萧远的手指着金属盒的纹路，心里一紧，“看来这胸针，就是开它的钥匙。”
可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胸针又在谁手里？是之前潜入的“影武者”替身，还是那个神秘的“老师”？风又刮起来，带着点寒意，萧远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梁，突然觉得，这太行山里藏的秘密，比这夜色还深——那枚丢失的胸针，怕是己经引来了更危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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