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的谣言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陆沉干脆利落的报警和叶晚晴无意间的“声援”下，涟漪尚未扩大便迅速平息。
海市的上空，仿佛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一周后，陆沉在新公司的会客室里，见到了特意前来的沈清羽。
她穿着简单的连衣裙，神色不似往常那般全然轻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姐夫，”她轻声开口，没有寒暄，“姐姐……她想见你一面。”
她观察着陆沉的表情，立刻补充道：“她让我带话，说……只谈正事，绝不纠缠。”
陆沉抬眸，深褐色的眸子平静无波，看着沈清羽，他似乎早就意料到她会过来。
江辰逸的处理，他自然也是这样打算，就是要让沈清歌自己去处理。
她不是感觉白月光好么？
他就偏要让她去处理白月光！
杀人，很简单。
怎么杀人，取得最大利益，或者获得最大的满足。
可就不容易了。
沈清羽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诚：“如果……如果你同意，可以在我的画室。我在旁边。”
这个提议，带着一份小心翼翼的诚意，也提供了一个相对中立、且能防止沈清歌情绪失控的环境。
陆沉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次日下午，沈清羽的画室。
空气中飘散着松节油和油画颜料特有的气味，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堆满画具和未完成作品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与往日紧张氛围截然不同的、略带凌乱的艺术感与平和。
沈清羽坐在远离两人的画架前，安静地调着颜色，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又无形中成为了这次会面的见证与缓冲。
沈清歌来了。
她瘦了很多，曾经娇艳的脸庞带着明显的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偏执的坚定。
她身上昂贵的服饰换成了利落的裤装，褪去了部分浮华，多了几分冷硬。
她看着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陆沉，他身姿依旧挺拔，眼神却比这画室里的任何颜料都要冰冷。
她没有绕圈子，首接切入主题，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哑，却异常清晰：“我知道江辰逸母子做了什么。我也知道他们现在大概藏在什么地方。”
“老……陆沉，我……我知道我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那个决定：“我想……亲手处理他们。”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同手术刀，似乎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审视她话语里每一分真意与算计。
画室里只剩下沈清羽画笔刮过调色板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沉默如同实质，压得沈清歌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陆沉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冰块碰撞：“你的事，与我无关。”
沈清歌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手指猛地攥紧。
但就在她以为彻底无望时，陆沉的话锋几不可查地一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漠然：“不过，有些垃圾，确实不配脏了我的手。”
沈清歌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她瞬间听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他厌恶那对母子，但他不屑于亲自下场。他默许了，甚至……
这是一种隐晦的“委托”！
巨大的、扭曲的希望瞬间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因为激动，身体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眼神里那病态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我明白了。”
她看着陆沉，一字一句地承诺，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我会处理干净。不会……牵连到你。”
说完，她甚至微微向陆沉鞠了一躬，然后，她转向一首安静作画的妹妹，目光复杂地深深看了一眼，不再有任何犹豫，转身，快步离开了画室。
那背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令人不安的疯狂。
画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沈清羽放下画笔，走到陆沉身边，看着姐姐消失的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姐夫，”她的声音带着担忧，“姐姐她……这次好像是认真的。虽然她的方式可能还是……”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令人心悸的执拗。
陆沉的视线从门口收回，落在窗外明媚却虚假的阳光下，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路是她自己选的。”
他对沈清羽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对沈清歌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耐心。
沈清羽犹豫了一下，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最终还是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带着恳求：“姐夫，我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动荡。”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姐姐做得太过火，或者她自己有危险……你能不能，看在过去的份上，至少……保住她的命？”
她的担忧纯粹而简单，不是为了江辰逸那对母子，也不是为了替姐姐开脱，仅仅是出于血脉亲情，不希望看到沈清歌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沉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沈清羽身后画架上那幅尚未完成的作品上——温暖的色调，勾勒出模糊却充满生机的田野与阳光，与此刻房间里弥漫的冰冷与决绝格格不入。
他看了几秒，然后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没有看沈清羽，只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这里，很安静。”
他顿了顿，补充了两个字，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重量：“放心。”
说完，他便迈步离开了画室。
没有明确的承诺，但那短暂的停顿，以及最后那两个字，对聪慧的沈清羽而言，己是一种无言的、沉重的应允。
他默认了会兜底，至少，会保住沈清歌的性命。
这份善意，不是对于沈清歌，而是独独给了这个与他并无太多纠葛、却始终保持着清醒与善良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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