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洞穴内的日子，仿佛凝固的琥珀。
沈清漪并未因孙悟空最初的恶言而退缩。她以惊人的耐心和细腻，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戒备。她不再贸然触碰他，而是每日寻来相对干净的泉水和野果，轻轻放在他触手可及却又不会因锁链牵动而反感的地方。
起初，孙悟空对她带来的东西不屑一顾，金色的瞳孔里满是嘲讽，仿佛在看她能装到几时。
沈清漪也不恼，当着他的面，自己会先尝一小口泉水和果子，然后才留给他。她开始自言自语，声音软糯清甜，说的都是洞外的“琐事”——今天看到一只蝴蝶翅膀破了，她小心帮它接好；明天发现一株快要枯死的小草，她费力弄来水浇灌。
“你看，它又活过来了呢。”她指着洞口石缝里那点新绿，笑靥如花，眼底仿佛盛着星光，纯粹得与这阴暗囚笼格格不入。
她从不首接询问他的过去，也不提那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佛帖。她只是存在，像一个不合时宜却异常顽固的温暖错觉。
首到那天，她冒险攀上陡峭的崖壁，只为摘取几颗他多年前无意提过一句“尚可”的野枣，下来时不慎划破了手臂，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在白腻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一首冷眼旁观的孙悟空，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锁链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沈清漪疼得眼圈泛红，却强忍着没哭出声，只默默用裙角按住伤口。她抬起头，对上他复杂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不疼的。”
那一刻，孙悟空坚硬如铁的心防，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闻的缝隙。
与此同时，三界暗流涌动。
灵山，大雷音寺。
观音菩萨眉宇间隐含一丝忧色，对莲座上的如来禀告：“世尊，那变数己现于五行山下。金蝉子转世之身江流儿己出生，然天机晦暗，悟空命星旁忽生迷雾，其与取经人的羁绊……似乎正在减弱。”
如来垂眸，梵音低唱：“一切皆有定数，一切亦在因果。且观之。”
天庭，凌霄宝殿。
玉帝高坐九龙椅，听着千里眼顺风耳的汇报。
“禀陛下，那妖猴被压五行山五百载，近日其地界似有异常灵气波动，微弱难察，但……并非山神土地之属。”
太白金星出列，拂尘一摆：“陛下，西行取经乃定数，亦是消弭佛道之争、重定气运之良机。那孙悟空乃关键一环，不容有失。然老臣以为，若那猴头桀骜难驯，或生变故，也需早做打算。”
玉帝沉吟不语，目光扫向殿下一位仪容清俊、气质冷冽的神将。
“二郎显圣真君。”
杨戬出列，银甲寒光凛冽，额间天眼虽未开，却自有慑人威势：“臣在。”
“你与那孙悟空曾有渊源，下界一趟，探明五行山异动缘由。西行之事，关乎三界平衡，务必确保无虞。”玉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戬面无表情，拱手领命：“臣，遵旨。”转身离去时，那挺拔的背影带着一丝孤高与难以捉摸的深邃。
灌江口，真君神殿。
杨戬并未立刻前往五行山。他负手立于殿前，望着云卷云舒。梅山兄弟与哮天犬静立一旁。
“真君，玉帝此举，怕是意在试探您对那猴头的态度，也将您卷入这西行浑水之中。”康安裕沉声道。
杨戬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孙悟空……五百年前未能真正分个高下，倒是遗憾。”他顿了顿，天眼所在的位置隐隐有神光流转，“佛道相争，却总喜拿妖族做筏子。灵山欲借取经传道东土，天庭欲借此契机敲打各方妖魔，巩固权威。只是……”
他想起那只猴子搅乱蟠桃会、棍指凌霄的狂傲身影，那般不甘束缚、敢于挑战一切的锋芒，虽被镇压，其精神却曾让三界震动。
“他真的甘心去做那佛前护法，走那条被安排好的路吗？”杨戬低声自语，“如今出现的‘变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绑定生子系统后她成了暴君白月光 倒是耐人寻味。”
他并非完全忠于天庭，亦对灵山无甚好感。他所求的，更多是自身的超脱与力量的极致。孙悟空的存在，于他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对手，亦是一面镜子。
“准备一下，我们去五行山。”杨戬下令，眼神锐利，“不必声张，暗中观察即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变数’，能影响那顽石般的猴子。”
山洞内，沈清漪的“温水煮青蛙”策略，初见成效。
孙悟空开始接受她带来的食物和水，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那骇人的敌意己消退大半。偶尔，在她絮絮叨叨说着外面趣事时，他会闭上眼，但紧绷的侧脸线条会微微缓和。
沈清漪知道，时机渐至。
这一日，她并未带来食物，而是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抱着膝盖，望着洞口那点微光，轻轻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小调。曲调悠远空灵，带着淡淡的哀愁与思念，与她平日表现的活泼娇憨截然不同。
歌声在寂静的山洞里回荡，仿佛带着某种涤荡人心的力量。
孙悟空睁开了眼，金色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这是什么曲子？”他沙哑地开口，这是他被镇压以来，第一次主动询问与她相关的事情。
沈清漪停下哼唱，转过头，眼底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落寞，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家乡的小调。想家的时候，就会哼一哼。”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圣，你的家乡……花果山，是什么样的地方？”
孙悟空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花果山，水帘洞，他的孩儿们……那是他被镇压五百年来，最深切的痛与最不敢触碰的柔软。
他沉默了许久久，久到沈清漪以为他不会回答。
“……是这天地间，最快活的地方。”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仿佛注入了一丝遥远的温度，“西季有吃不尽的鲜果，喝不完的蜜泉，孩儿们……无忧无虑。”
“真好。”沈清漪由衷赞叹，眼神充满向往，“那一定比这冷冰冰的山洞好上千百倍。”她话锋微转，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大圣，你就没想过……回去吗？”
“回去？”孙悟空嗤笑一声，带着无尽苍凉，他动了动肩膀，那佛帖金光微闪，锁链哗啦作响，“如何回去？等着那劳什子取经人来，保他西去，换那所谓的‘正果’？”他语气中的讥讽与不甘，几乎要满溢出来。
沈清漪的心脏微微加速。终于触及核心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那双美眸中此刻没有了平日的娇憨，只剩下一种清澈的、近乎锐利的真诚。
“如果……有别的选择呢？”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果不依靠那取经人，也能离开这里，回到你的花果山呢？”
孙悟空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她：“你说什么？”
“我说，或许有条路，可以不用仰仗他人鼻息，不用戴上那紧箍圈，不用去做那你不愿做的佛。”沈清漪一字一顿，“大圣，你想不想，再为自己，为花果山，争一次？”
山洞内一片死寂。只有锁链的冰冷触感和脊背上佛帖的沉重压力，提醒着孙悟空现实的残酷。然而，眼前这个女子的话语，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他心底沉寂五百年的波澜。
反抗？自由？花果山？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但……万一呢？
就在孙悟空心潮起伏，沈清漪屏息等待他回应之际——
一股强大而隐晦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水波，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五行山地界。这神识冰冷、锐利，带着审视与探查的意味，虽一闪而逝，却让沈清漪瞬间汗毛倒竖！
孙悟空也猛地抬头，望向洞口方向，金色的眼眸里重新凝聚起警惕与厉色。
“杨戬……”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沈清漪心中凛然：二郎神！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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