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挎着空篮子，脚步放得很轻，沿着村边的田埂慢慢走。说是找野菜，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时候地里连草根都被挖得干干净净，她不过是想借着出门的由头，看看村里的情况，顺便找机会把空间里刚成熟的小土豆，偷偷送给刘奶奶。
自从上次知道张二婶在背后议论自家有粮，林晚星就更谨慎了。每次从空间取东西，都要等到后半夜，还得用旧布把土豆、红薯裹得严严实实，藏在棉袄最里面的破口袋里，连朝阳都反复叮嘱，不许在外面提家里有“特殊”的粮食。可看到村里饿晕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无儿无女的刘奶奶，她心里总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刘奶奶今年快七十了，眼睛花，耳朵也背，平时就靠公社每月发的一点救济粮过活。前几天林晚星去村头打水，看到刘奶奶拄着拐杖，在地里颤巍巍地扒拉着枯草丛，手里的小铲子都快握不住了，最后只挖出几根发黄的草根，坐在地上就往嘴里塞。林晚星当时差点冲过去把怀里的红薯给她，可一想到张二婶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她不能冒险，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朝阳。
可这几天，她总想起刘奶奶的样子。上次阳阳发烧，是刘奶奶熬了草药送来；父母去世后，也是刘奶奶帮着缝补破衣服。现在刘奶奶快撑不住了，她要是不管，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晚星丫头，又出来找野菜啊？”
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招呼，林晚星回头，见是村西头的李婶，正背着个空竹筐，脸色蜡黄，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李婶家有三个孩子，丈夫上个月饿晕后就没缓过来，现在全靠她一个人撑着，日子比谁都难。
“李婶早。”林晚星停下脚步，勉强笑了笑，“是啊，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点能吃的。”
李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别找了，俺早上转了大半个村子，连点草叶都没见着。昨天俺家老三哭着要吃的，俺只能把藏的半块树皮煮了给他喝，那东西刮嗓子，孩子咽得首哭……”
她说着，声音就哽咽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赶紧别过头，怕林晚星看见。林晚星心里也不好受，却只能安慰：“李婶，再忍忍，说不定公社的救济粮很快就到了。”
“救济粮？”李婶苦笑了一声，“俺们都等了快一个月了，再等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昨天俺去队里问老支书，老支书偷偷跟俺说，公社那边也缺粮，调粮的事还没谱呢……”
林晚星的心又沉了沉。连老支书都这么说，看来村里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难。
和李婶分开后，林晚星加快脚步，往刘奶奶家的方向走。刘奶奶家在村子最东头，是一间比她家还破旧的土坯房，院墙塌了大半，院子里的老槐树早就被剥光了树皮，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像个佝偻的老人。
还没走到门口，林晚星就看到刘奶奶坐在门槛上，背靠着门框，头歪在一边，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她身上裹着一件又薄又旧的棉袄，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手里还攥着一根枯树枝，大概是早上出去找吃的，实在走不动了，才坐在这里歇着。
“刘奶奶？”林晚星放轻脚步，走到跟前，小声喊了一声。
刘奶奶慢慢转过头，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是晚星丫头啊……你咋来了？”
“俺出来找野菜，路过您家，就过来看看。”林晚星蹲下身，摸了摸刘奶奶的手——冰凉，像块石头，连一点温度都没有。她心里一紧，赶紧问：“刘奶奶，您早饭吃了吗？”
刘奶奶摇了摇头，眼神又暗了下去：“没……前天公社发的那点救济粮早就吃完了，昨天挖了点草根，今天实在没力气出去了……没事，俺老了，饿几天没事，就是可惜了你们这些孩子，遭这份罪……”
她说着，咳嗽了几声，咳得胸口都在颤，却没咳出什么东西，只有几声空洞的回响。林晚星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凹陷的眼窝，心里的那点犹豫，瞬间就被心疼取代了。
她悄悄摸了摸怀里——那里藏着两个拳头大的土豆，是昨天晚上从空间里挖的，表皮光滑，还带着点泥土的湿气。这是她攒了好几天，特意留着给刘奶奶的。
“刘奶奶，您等着，俺去给您找点水。”林晚星站起身，假装要去院里的破水缸边，趁刘奶奶没注意，快速从怀里掏出土豆，用一块旧布包好，轻轻放在门槛内侧，又往里面推了推，确保不显眼。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水缸边——水缸早就空了，底上结着一层厚厚的水垢。她假装舀了舀水，转身对刘奶奶说：“刘奶奶，水缸里没水了，俺下次给您带点过来。您要是累了，就进屋歇着，别坐在门口，风大。”
刘奶奶点了点头，眼神还是有些涣散：“好……麻烦你了，晚星丫头……”
林晚星不敢多待，怕刘奶奶发现土豆，又怕被路过的人看见。她赶紧说：“刘奶奶，俺还要去别处找野菜，先走了，您多保重。”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很快，却忍不住在心里数着数，走了几步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刘奶奶正慢慢起身，准备进屋，脚刚碰到门槛，就踢到了那个布包。她愣了一下，弯腰捡起来，打开布包，看到里面的两个土豆时，眼睛瞬间就亮了，紧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流。
她拿着土豆，抬头朝着林晚星走的方向看了看，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用袖子紧紧攥着土豆，像是握着什么稀世珍宝，慢慢挪进了屋里。
林晚星站在不远处的树后，看着这一幕，鼻子一酸，眼泪也差点掉下来。她知道，这两个土豆不算多，却能让刘奶奶多撑几天，不用去挖观音土，不用饿着肚子硬扛。
“晚星丫头，你在这儿干啥呢？”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林晚星一跳，她赶紧擦干眼角的泪，回头一看，是王婶，正背着竹筐从地里回来，筐里空空的，只有几根枯草。
“王婶，俺……俺刚在这儿找野菜，没找到。”林晚星赶紧掩饰，怕王婶追问。
王婶也没多想，只是叹了口气：“现在哪还有野菜啊，俺早上出去转了一圈，连草根都没见着。对了，俺刚才路过刘奶奶家，好像看到刘奶奶在哭，你知道咋回事不？”
林晚星心里一紧，赶紧说：“俺没看见，俺刚过来，可能是刘奶奶身体不舒服吧。王婶，俺还要去别处看看，先走了。”
她说完，赶紧挎着空篮子往前走，不敢再和王婶多聊，怕说漏嘴。王婶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也没多想，背着竹筐慢慢往家走。
林晚星一口气走到村外的山坡上，才停下脚步。她靠在一棵枯树下，看着远处干裂的土地，心里既酸又暖。酸的是，这荒年把人逼到了绝境，连两个土豆都能让人掉眼泪；暖的是，她终于能帮到刘奶奶，不用再眼睁睁看着好人受苦。
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只要有机会，她还要偷偷接济刘奶奶，还有李婶，还有那些善良的人。只是她要更小心，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让空间的秘密暴露，要保护好自己和朝阳，也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更多人熬过这场灾荒。
风还在刮，却好像没那么冷了。林晚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挎着空篮子往家走。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还会很难，但只要心里有光，有想守护的人，就一定能走下去。
回到家时，朝阳正坐在院子里，帮她整理早上晒的野菜——其实都是些不能吃的枯草，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看到她回来，朝阳赶紧跑过来：“姐，你回来了！找到野菜了吗？”
林晚星摇了摇头，却笑着说：“没找到野菜，但是姐做了一件好事，帮了刘奶奶。”
朝阳眼睛一亮：“姐，你给刘奶奶送吃的了？”
林晚星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嗯，送了两个土豆，刘奶奶很开心。阳阳，咱们以后有能力了，还要帮更多像刘奶奶这样的好人，好不好？”
朝阳重重地点头：“好！姐，俺以后一定好好吃饭，长高高，帮姐一起帮别人！”
看着朝阳纯真的笑脸，林晚星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只要她和朝阳一起努力，一起守护这个秘密，一起帮助身边的人，就一定能熬过这场艰难的荒年，迎来春暖花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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