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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困兽与药香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清穿成为佟佳清音的一生 http://www.220book.com/book/W3OU/ 章节无错乱精修!
 

撂牌子的旨意如同一道赦令,让清音从那种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紧迫感中暂时解脱出来。最初的几天,她放任自己沉溺在劫后余生的虚弱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汤药的苦涩气息弥漫在房间每一个角落,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赫舍里氏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她亲自试药温,盯着清音一口口喝完,又变着法地让厨房炖各种滋补的汤羹,仿佛想将女儿这几个月耗损的元气一口气补回来。

“音儿,今日觉得如何?胸口可还闷得慌?”赫舍里氏用手背轻触清音的额头,忧心忡忡,“脸色还是这么白,章太医开的方子,是不是得换个更温和的?”

清音靠在引枕上,微微摇头,声音细弱:“让额娘忧心了,女儿觉得比前两日好些,只是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她恰到好处地蹙了蹙眉,带着几分病弱的依赖,“许是……还得静养些时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赫舍里氏连忙道,“你什么都别想,只安心养着便是。你阿玛也说了,万事都没有你的身子要紧。”

清音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后短暂的平静。父亲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言犹在耳,佟佳氏的嫡女,即便不入宫,她的婚姻也绝不可能仅仅关乎她个人。暂时的安全,不代表永久的自由。

果然,不过十来日光景,当她能勉强下床,在院子里由丫鬟搀扶着缓慢走动时,赫舍里氏试探性的话语便多了起来。

这日天气晴好,云翠和云岫扶着清音在院中的玉兰树下坐了。花瓣早己落尽,只剩下郁郁葱葱的叶子,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

赫舍里氏坐在她对面,手里做着针线,是一双明显是给清音的软底绣鞋。她状似无意地提起:“你舅母前儿个来看你,说起她娘家有个侄儿,今年刚中了举人,年纪虽轻,学问却是极好的,人品也端正……”

清音捏着帕子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她抬起眼,目光落在远处墙角一丛无人打理、却顽强生长的野草上,声音飘忽:“额娘,女儿这身子……何苦去耽误人家前程?”

赫舍里氏噎了一下,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叹了口气:“罢了,等你再好些说也不迟。”

清音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她“病情”的好转,这样的“关怀”只会越来越多。她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笼中的雀鸟,羽毛被梳理得光滑顺帖,只待主人认为时机合适,便会将她送入另一个或许更华美、却同样失去自由的笼子。

一种新的焦躁,在看似平静的养病生活中,悄然滋生。那是一种被困住的,看不到出口的窒息感。

她不能再像选秀前那样,用激烈的“晕厥”来反抗。那招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和不知好歹。她必须找到另一种方式,一种更温和、更持久、更能被这个时代所接受的“保护色”。

她的“病”,不能好得太快。

章太医每隔五日便会过府请一次平安脉。这成了清音需要谨慎应对的另一个“关卡”。

她开始仔细观察章太医问诊的细节,回忆上辈子偶尔陪家人看病时了解到的、关于脉象和病症的粗浅知识。她甚至偷偷翻看了一些原主留下的、极为基础的医书药典,不求精通,只求能理解章太医口中那些术语的大致含义。

又一次诊脉时,章太医捻着胡须,沉吟道:“格格脉象较前稍有力道,气血仍亏,但郁结之气似有舒缓之象。若能保持心境开阔,辅以药膳,假以时日,康复可期。”

清音心中警铃微作。康复可期?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微微蹙眉,适时地轻轻抽了口气,用手虚按着左胸上方,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惶惑:“谢太医吉言。只是……不知为何,昨夜入睡后,总觉得这里……隐隐有些扯着疼,呼吸也有些不畅,可是……心脉仍有不妥?”

章太医闻言,神色立刻专注起来,重新将手指搭上她的腕脉,凝神细察了许久。清音努力调整着呼吸,让它显得稍微浅促一些,同时回忆着心悸时那种细微的、类似早搏的跳动感,试图通过精神暗示去影响脉象——她知道这听起来很玄学,但人在极度专注下,对身体的控制力或许能产生微妙的影响。

良久,章太医松开手,眉头微锁:“格格所言不适之处……脉象上倒未显大碍,然心脉之症,最忌情志波动,细微变化亦不可不察。许是格格夜间思虑稍重,牵动旧疾。之前的方子,或可再加一味宁心安神的合欢皮,分量需得斟酌。”

清音心下稍安,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有劳太医费心。”

送走章太医,她看着云翠拿着新药方去抓药,眼神微沉。她在进行一场危险的走钢丝表演。既要维持一个合理的、正在缓慢恢复的“病弱”形象,又要适时地抛出一些“症状”,延缓“康复”的进程,让章太医,以及通过章太医关注她病情的父母(或许还有其他人?)认为她确实根基受损,需要长期静养,不宜劳心劳力,更不宜……承受婚嫁带来的“压力”和“风险”。

这需要精准的掌控。过犹不及。

她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饮食。面对赫舍里氏送来的滋补汤羹,她不再强迫自己全部吃完,而是用“胃口不佳”、“虚不受补”为由,只象征性地用一些。她甚至偶尔会在无人注意时,悄悄将一些油腻的补品倒进窗台的花盆里。

她也不再强求自己恢复精力。白天多数时候,她依旧表现得慵懒乏力,不是在榻上歪着看书(看的多是些游记、杂谈,而非女训),便是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就喊累。只有深夜,在确认安全后,她才会拿出藏起的纸笔,继续书写那些无人能懂的代码和符号。这成了她唯一能畅快呼吸的时刻,是她对抗这令人窒息的“病人”角色最后的精神堡垒。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这番小心翼翼维持“病体”的努力,正通过章太医每月一次递进宫里的脉案,呈送到乾清宫那位天下至尊的御案上。

康熙看着那写得密密麻麻的脉案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佟佳格格脉象的细微变化,时而“稍缓”,时而“又见涩意”,以及她自述的“夜间心悸”、“胸肋隐痛”、“食少纳呆”等诸多症状。

他看得极其仔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

“梁九功。”

“奴才在。”

“太医院那边,章禀清(章太医)的医术,你怎么看?”康熙的声音平淡无波。

梁九功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皇上话,章太医在太医院当差二十余年,精于内科调理,于妇人科、小儿科也颇有建树,医术是公认的稳妥。”

“稳妥……”康熙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再次落在那份脉案上,“朕看他这脉案,写得倒是详尽。佟佳氏女的病,反反复复,倒像是……被这汤药吊着,好不利索。”

梁九功心头一跳,头垂得更低,不敢接话。

康熙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朕记得,佟国维前几日上了个折子,为他这女儿请辞一桩议亲之事,理由是女儿病体未愈,恐难胜任,辜负对方门楣?”

“是,皇上记得清楚。是……是赫舍里氏夫人娘家那边透出的意思,男方是己故索尼大人一族的旁支,一个刚中举的年轻举子。”梁九功低声应道。

康熙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似笑非笑。

“病了这许久,连这等‘好’姻缘都推了……”他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个远在佟佳府邸深处,被药香笼罩的少女,“朕倒要看看,你这病,究竟是真如山倒,还是……别有乾坤。”

他合上脉案,对梁九功吩咐道:“告诉章禀清,佟佳氏女的病,给朕用心治。朕,要看到她‘实实在在’的好转。”

“嗻。”梁九功躬身应下,后背却沁出了一层冷汗。皇上这话里的意思……他不敢细想。

困于闺阁的少女,以为凭借一点小聪明便能为自己挣得一方天地。

却不知,九重宫阙之上,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睛,早己将目光投注在她那片小小的院落之上。

药香依旧氤氲,只是这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清音这只自以为挣脱了牢笼的困兽,并未意识到,一张更大、更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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