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轻轻拂过丞相府的后花园。沈清璃坐在凉亭中，手中捧着一卷《女诫》，目光却落在远处假山旁窃窃私语的柳姨娘和沈清婉身上。
“小姐，她们这几日安静得反常。”青黛低声提醒，手中为沈清璃打着团扇，“奴婢总觉得不对劲。”
沈清璃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柳姨娘设计了一场针对她的阴谋，险些毁了她的清白。只是那时她毫无防备，差点中计，幸亏青黛机警，才化险为夷。
这一世，她早己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清璃淡淡道，“她们要演戏，我们便陪她们演一场。”
正说着，柳姨娘己经笑着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端着点心的丫鬟。
“大小姐今日气色真好。”柳姨娘满脸堆笑，语气亲热得令人作呕，“这是小厨房新做的荷花酥，用的是今晨刚采的荷花，大小姐尝尝？”
沈清璃扫了一眼那碟精致的点心，心中冷笑。前世便是这碟荷花酥里加了料，让她昏睡不醒，给了柳姨娘可乘之机。
“多谢姨娘好意。”沈清璃微微一笑，“只是我近日脾胃不适，大夫嘱咐要清淡饮食，这等油腻点心怕是无福消受了。”
柳姨娘笑容微僵，随即又热络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勉强了。对了，后日是婉儿生辰，妾身在府中设了个小家宴，大小姐可得赏光。”
沈清璃心中警铃大作。前世便是这场所谓的“家宴”，成了柳姨娘陷害她的舞台。
“妹妹生辰，我自然要到场。”沈清璃面上不动声色，“不知都请了哪些客人？”
柳姨娘眼神闪烁：“都是自家亲戚，没请外人。就是婉儿的表兄柳明远也会来，那孩子读书上进，今年刚中了举人，老爷都夸他有出息呢。”
柳明远？沈清璃心中冷笑。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前世便是柳姨娘安排他来毁她清白，好逼她下嫁。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这出戏要怎么演。
“既然都是自家人，那更要好生庆贺了。”沈清璃笑容温婉，“妹妹放心，我定会备上一份厚礼。”
柳姨娘见她答应得爽快，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又寒暄几句便带着丫鬟离去。
她们一走，青黛立刻压低声音：“小姐，这分明是场鸿门宴。那柳明远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柳姨娘请他过来，定是不安好心。”
沈清璃把玩着手中的书卷，目光冷冽：“她们既然设好了局，我们不入局，岂不是辜负了她们一番苦心？”
“小姐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沈清璃唇角微勾，“她们想演一出好戏，我们就给她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
两日后，沈清婉的生辰宴如期举行。因说是家宴，来的确实都是柳姨娘这边的亲戚，唯独沈清璃是嫡出这一房的代表。
宴席设在花园的水榭中，西面通风，景致极佳。柳姨娘特意将沈清璃的座位安排在靠近水边的位置，说是让她能更好地欣赏池中盛开的荷花。
“姐姐今日能来，婉儿真是高兴。”沈清婉穿着一身崭新的桃红衣裙，头上簪着新打的金步摇，笑容甜美，眼中却闪着算计的光芒。
沈清璃淡淡一笑，将准备好的礼物递上：“妹妹生辰快乐。这是红袖阁新出的胭脂水粉，希望妹妹喜欢。”
沈清婉接过礼物，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红袖阁的胭脂如今在京中贵女间极为抢手，一盒难求，沈清璃却随手就送出一整套。
“姐姐真是大方。”她强笑着道谢。
宴席过半，柳姨娘忽然道：“璃儿，姨娘有件私事想与你商量，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清璃心中冷笑，终于来了。
她故作犹豫，看了眼身旁的青黛，这才点头：“姨娘请。”
柳姨娘引着她往水榭后的厢房走去，边走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婉儿那孩子...唉，有些女儿家的私密话，不好当众说。”
沈清璃配合地点头，暗中给青黛递了个眼色。
厢房内熏香袅袅，布置得十分雅致。柳姨娘亲自为沈清璃斟茶，笑容可掬：“这是上好的龙井，大小姐尝尝。”
沈清璃端起茶杯，在唇边轻轻一碰，却并未饮下。她早己看出，这茶中被下了药。
“姨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她放下茶杯，故作不解。
柳姨娘眼神闪烁，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姑母，您找我？”一个轻浮的男声响起，随即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柳明远。
他见到沈清璃，眼睛顿时一亮，快步上前行礼：“这位便是清璃表妹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清璃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慌：“姨娘，这是...”
柳姨娘忙道：“明远是我叫来的，有些家事要与他商量。既然碰上了，你们表兄妹也该认识认识。”
柳明远一双眼睛在沈清璃身上打转，目光淫邪：“早就听说表妹才貌双全，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沈清璃起身欲走：“既然姨娘有事与表兄相商，清璃就不打扰了。”
柳姨娘却拦住她：“大小姐别急，其实今日请你来，是有一桩好事要与你说。”
她使了个眼色，柳明远立刻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表妹，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就在这时，沈清璃忽然身形一晃，扶住额头：“我...我头好晕...”
柳姨娘眼中闪过喜色，忙上前扶住她：“大小姐定是累了，不如在此歇息片刻。”
她向柳明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夫人，您怎么来了？”这是守门丫鬟惊慌的声音。
帘子被猛地掀开，李氏在青黛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婆子。见到房内情形，李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厉声问道。
柳姨娘慌了神，忙道：“夫人怎么来了？大小姐身子不适，妾身正要派人去请大夫...”
李氏冷冷扫了她一眼，走到沈清璃身边：“璃儿，你怎么样？”
沈清璃虚弱地靠在母亲怀中，眼角泛泪：“母亲，女儿不知怎么了，忽然头晕得厉害...多亏姨娘和表兄在此照顾...”
柳明远见势不妙，想要溜走，却被青黛拦住：“表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大小姐身子不适，您不该多关心关心吗？”
李氏目光如刀，在柳姨娘和柳明远之间扫视，最终落在桌上的茶杯上。她端起茶杯闻了闻，脸色骤变。
“这茶里放了什么？”她厉声质问。
柳姨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明鉴，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通报声：“老爷到！”
沈丞相大步走进来，见到房内情形，眉头紧锁：“这成何体统！”
李氏立刻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特别指出茶中被下了。沈丞相闻言大怒，命人唤来府医查验。
查验结果果然如李氏所说，茶中被下了足以让人昏睡的药物。
“混账！”沈丞相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乱跳，“柳氏，你作何解释？”
柳姨娘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明鉴，妾身真的不知情啊！定是那沏茶的丫鬟动了手脚...”
沈清璃在母亲怀中虚弱抬头，泪眼朦胧：“父亲，女儿相信姨娘不会害我。许是...许是有人想陷害姨娘...”
她这话看似为柳姨娘开脱，实则点出了更深层的阴谋。沈丞相何等精明，立刻想到若是今日之事得逞，不仅女儿清白不保，丞相府也会成为京中笑柄。
“查！给本相彻查！”他怒不可遏。
最终，一个沏茶的小丫鬟被推出来顶罪，但明眼人都知道，幕后主使必是柳姨娘。沈丞相虽没有当场发作，但对柳姨娘的态度明显冷了许多。
事后，沈清璃房中。
“小姐今日这出戏真是精彩。”青黛笑着为沈清璃斟茶，“柳姨娘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清璃轻啜一口茶，目光深邃：“这才只是开始。经此一事，父亲对柳姨娘己生疑心，她在府中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那柳明远...”
“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沈清璃淡淡道，“经此一事，他也不敢再在京城待下去了。”
窗外，月色如水。沈清璃站在窗前，望着柳姨娘院子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姨娘毒计，终究是自作自受。而这场内宅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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