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在斩渊的寝殿中,度过了最初几日最难熬的时光。仙魂的创伤如同碎裂后勉强粘合的琉璃,稍有不慎便会再次崩裂。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沉与清醒的边缘,身体虚弱得连起身都困难。
斩渊没有再离开。他就守在那张暖玉榻旁,或闭目调息,或处理着一些云澜看不懂的、由流光凝聚的文书(或许是雪霄宫乃至更遥远之地的信息)。他不再像以往那样,用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时刻锁定云澜,反而显得有些……克制?甚至可以说是……安静。
他会在云澜因疼痛无意识蹙眉时,默不作声地渡入一缕温和的力量,抚平他神魂的震颤;会在云澜口干舌燥时,适时递上一杯温度恰好的灵液;会在夜深人静、寒气最重时,不动声色地将榻边的暖玉阵法催动得更暖和一些。
这些举动,细致入微,却又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他没有再试图触碰云澜,没有再说那些强势或暧昧的话语,只是如同一个沉默而尽责的看守……或者说,医者?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云澜心中的警惕不降反升。他绝不相信斩渊会转性成为一个体贴的良善之辈。这更像是一种更高明的策略,一种以退为进的怀柔,旨在瓦解他的心防。
每当意识清醒一些,云澜便会尝试运转微薄的仙元,自行疗伤。他排斥斩渊的力量,哪怕那力量此刻确实在帮助他。但每当他试图调动力量时,斩渊总会立刻察觉,并投来一道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仿佛在说:“别乱动。”
云澜与之对视,眼中是毫不妥协的冰冷。但最终,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虚弱的身体面前,他往往只能不甘地放弃,任由斩渊那股带着归墟气息、却又奇异地被调和得不再具有侵蚀性的力量,游走在他的经脉之中。
这是一种屈辱的依赖。他像一件破损的器物,被工匠用他厌恶的材料修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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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云澜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己能自行坐起,简单活动。暖玉榻的温热驱散了寒意,也让他恢复了些许气力。
这一日,他靠坐在榻上,看着斩渊背对着他,站在一面光滑如镜的玄色石壁前,指尖划过,石壁上便浮现出流动的星沙轨迹,似乎在推演着什么。斩渊的身影挺拔依旧,但云澜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比之前似乎……凝实了一些?是因为这段时间的静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难道他为自己疗伤,对他自身也有益处?这个念头让云澜心中一凛。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斩渊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感觉如何?”
云澜移开目光,冷冷道:“死不了。”
斩渊沉默片刻,石壁上的星沙轨迹悄然隐去。他转过身,看向云澜。几日休养,云澜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唇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清冷如寒潭,拒人于千里之外。
“源初之气反噬,非同小可。”斩渊走到榻边,依旧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此次是你运气好,触及的只是禁制外围的残存法则。若下次引动了核心禁制,或是更深层的归墟裂隙,便是我也未必能及时救你。”
他的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非威胁。
云澜抿紧嘴唇,没有回应。他知道斩渊说的是实话,那日失控的凶险,他亲身经历。但这并不能改变两人敌对的事实。
“御寒诀的修炼,暂缓。”斩渊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待你仙魂稳固,对源初之气的感应更上一层后,再继续不迟。届时,我会亲自引导你。”
“亲自引导?”云澜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就像上次那样?”
他指的是那次导致他失控的“教导”。
斩渊的眸光沉了沉,似乎被这句话刺到。他深深看了云澜一眼,声音低沉了几分:“上次是我估算有误。下次,不会了。”
这话语中,竟隐隐带着一丝……承诺的意味?
云澜心中冷笑,不再言语。他根本不信斩渊的任何保证。
斩渊也没有再多说,他抬手凌空一抓,一枚通体莹白、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玉简出现在他手中。他将玉简放在榻边的矮几上。
“这里面记载了一些温养仙魂、稳固本源的基础法门,虽非高深,但于你目前状况有益。你可以自行参悟。”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寝殿。
云澜看着那枚玉简,又看了看斩渊消失的背影,眉头紧锁。
给予空间,提供帮助,却又明确划下界限,掌控节奏……斩渊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种若即若离、看似尊重实则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比首接的强迫更让人难以捉摸,也……更令人不安。
他拿起那枚玉简,神识探入。里面确实记载着一些极其古老玄奥的养魂之法,精妙无比,远非仙界寻常功法可比,而且似乎……与源初之气的特性隐隐契合。
这更像是一份量身定做的“教材”。
云澜握紧玉简,指尖微微发白。
他明白,自己依旧在斩渊编织的网中。只是这张网,变得更加柔软,也更加……难以挣脱了。
休养生息,或许只是为了下一次,更深入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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