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的石阶是汉白玉的，被岁月磨得发亮，每级台阶的边缘都沾着些暗红的斑点，萧别离说那是干涸的血。李随风的龙靴踩在上面，回声在空荡的阁内盘旋，像有人在暗处跟着他们的脚步。
“第一层是兵器库。”赵琳儿的剑指着墙上挂着的古剑，剑鞘上的宝石在幽暗里闪烁，“这些都是前朝名将的佩剑，其中那柄‘断水’，据说能斩开江河。”
李随风却被角落里的一幅画吸引。画上是个穿素衣的女子，眉眼竟与上官婉儿有七分相似，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温柔。画轴上题着“苏氏藏锋”，墨迹与母亲医书的笔迹如出一辙。
“这是你娘年轻时的画像。”萧别离的声音带着叹息，“她当年为了保护通天阁的秘宝，才答应入宫。”
黑雾突然从画框后涌出，夜无常的鬼面在雾中若隐若现：“秘宝是幽冥教的镇教之物，你娘不过是个窃贼。”蚀骨钉带着破空声袭来，钉在画像上，将女子的脸钉出个黑洞。
赵琳儿的剑与夜无常的铁爪撞在一处，火花溅在画像的留白处，烧出个小小的洞。李随风趁机运转流云手，掌风掀起的气流吹散黑雾，露出阁顶悬挂的青铜灯——灯座上刻着的，竟是与虎符完全吻合的凹槽。
当虎符嵌入灯座的刹那，整座阁楼突然亮起，第二层的楼板缓缓移开，露出下面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玉台上，放着个嵌满宝石的盒子，盒子周围刻着停机楼的流云纹，与李随风玉佩上的图案连成一体。
“那就是秘宝？”赵琳儿的剑穗在颤抖，她看见石室的墙壁上，刻满了幽冥教众的名字，每个名字上都划着鲜红的叉。
夜无常突然狂笑，笑声震得青铜灯摇晃：“你们以为那是宝藏？那是前朝留下来的兵符，能调动天下藩王的私兵！”他的铁爪抓向玉台，却被萧别离的八卦掌逼退，掌风扫过石室的墙壁，露出后面藏着的炸药——比迷雾峡的多了十倍。
李随风打开盒子的瞬间，突然明白母亲为何要藏起这东西。兵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上面的纹路不是流云，而是无数细小的人脸，哭的、笑的、怒的，纠缠在一起，像极了朝堂与江湖的众生相。
“你娘当年毁掉了另一半兵符，”萧别离的掌风越来越急，“她说这东西只会带来战乱。”
夜无常的铁爪穿透了萧别离的肩膀，老人却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腕，任由蚀骨钉刺入自己的肋下：“随风，带琳儿走！”青铜灯摇晃的光影里，李随风看见老人的白发突然变得雪白，像极了迷雾谷的初雪。
赵琳儿的剑刺穿夜无常的咽喉时，鬼面裂开，露出张与李随风有三分相似的脸。教众的惨叫与炸药的轰鸣同时响起，李随风抱着萧别离冲出通天阁，身后的楼阁在火光中崩塌，兵符的碎片随着烟尘飞散，像极了母亲绣帕上飘落的花瓣。
落霞关的月光很亮，照亮了萧别离胸口的血。老人抓着李随风的手，将另一半虎符放在他掌心：“停机楼……以后就交给你了。”他的目光望向关外，仿佛看见无数江湖义士正踏月而来，“记住，江湖和朝堂，本就该是一条心。”
李随风握紧两块合二为一的虎符，金属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看着通天阁的火光映红半边天，突然明白母亲所说的“秘宝”，从来不是兵符或宝藏，而是守护苍生的勇气。
赵琳儿的剑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剑穗扫过虎符的纹路，像在安抚着什么。远处传来江南的风，带着水汽与稻花香，李随风知道，该回去了——回那个既是牢笼也是归宿的皇宫，回那个既是责任也是信念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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