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延离开后，公寓陷入死寂。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敲打在玻璃上，更衬得屋内空旷得令人心慌。林悠悠维持着蜷缩在地板上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首到西肢僵硬冰冷，眼泪流干，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空洞感。 她挣扎着站起来，腿脚发麻，险些摔倒。客厅里还残留着陆星延的气息，那件他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茶几上他常用的那个马克杯，都像一根根细针，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走过去，拿起那个马克杯，手指收紧，指节泛白，最终却没有摔下去，只是无力地松开，任由它落回原处。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楼下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昏黄的光晕，空无一人。他己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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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林悠悠几乎没睡。一闭上眼，就是陆星延苍白的脸，他痛苦的眼神，他承认一切时嘶哑的声音，以及他最后沉默地走进雨里的背影。 愤怒和背叛感依旧灼烧着她的心脏，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藤蔓般悄悄缠绕上来——是心疼吗？不，她立刻否定。是对未知过往的一丝好奇？还是……对他那句“感情是真的”残存的可悲期待？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天快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睡去，却噩梦不断。一会儿是陆星延变成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一会儿又是他浑身湿透，在雨中用那种绝望的眼神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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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头痛欲裂，眼睛肿得像核桃。她挣扎着爬起来，透过猫眼看到外面是提着早餐、一脸担忧的沈思宁。 打开门，沈思宁看到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挤进来关上门。 “我的天！悠悠你怎么搞成这样？”她把早餐放在桌上，伸手摸了摸林悠悠的额头，“没发烧吧？陆星延呢？” 听到这个名字，林悠悠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有点控制不住。 沈思宁看她这样，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叹了口气，拉着林悠悠到沙发坐下，把豆浆塞到她手里：“先吃点东西，慢慢说。” 林悠悠捧着温热的豆浆，断断续续地把昨晚激烈的对峙和陆星延的坦白告诉了沈思宁。 沈思宁听完，表情凝重，半晌没说话。 “宁宁，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林悠悠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被他骗得团团转……” 沈思宁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悠悠，这件事……很复杂。陆星延的做法，确实偏执，甚至有点吓人，站在你的角度，感到愤怒和害怕是完全正常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因为一幅画和一次邂逅，就值得他花费数年心思？这背后，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林悠悠沉默着。这也是她心底隐约的疑问。 “而且，”沈思宁看着她，眼神犀利，“抛开他接近你的方式不谈，你们在一起之后，他对你怎么样？那些关心，那些照顾，那些吃醋，那些幼稚的举动，你觉得都是演出来的吗？演得了一时，能演得了这么久，演得这么真吗？” 林悠悠愣住了。 是啊，那些细节，那些心动瞬间，难道都是假的吗？他看她时眼底的光，他拥抱她时的温度，他因为她而变得鲜活起来的情绪……这些，也能伪装吗？ “我……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摇头。 “你需要时间冷静，也需要一个更完整的解释。”沈思宁拍拍她的手，“但在那之前，别急着全盘否定。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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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宁陪着林悠悠待了一整天，帮她收拾了客厅，强行喂她吃了点东西。期间，林悠悠的手机屏幕亮起过几次，都是陆星延发来的消息。 【陆星延：我在朋友家，你还好吗？】 【陆星延：对不起。】 【陆星延：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只希望你别伤害自己。】 林悠悠看着那些消息，心里五味杂陈，没有回复。 傍晚，沈思宁因为书店有事不得不离开。她走后，公寓再次剩下林悠悠一个人。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陆星延的书房。 这里平时是他的绝对领域，她很少进来。书房和他的人一样，整洁、有序，充满了理性的气息。她的目光扫过书架，最终落在了那个被她放回原处的陈旧笔记本上。 她再次将它抽了出来。 这一次，她翻看得更仔细。除了画展的资料，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她发现了一些零散的、日期更早的随笔。字迹比前面略显青涩，但能看出是陆星延的笔迹。 【X月X日 晴】 “又是毫无意义的一天。周围很吵，但感觉所有声音都隔着一层玻璃。” 【X月X日 阴】 “他们又在为分数争吵。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一种标准答案。” 【X月X日 雨】 “今天去看了那个画展。有一幅画，叫《秋日私语》。颜色很温暖。看到它的瞬间，感觉那层玻璃……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X月X日 晴】 “打听到她的名字了。林悠悠。很好听。和她画里的阳光很配。” …… 这些零碎的句子，像拼图一样，隐约勾勒出一个孤独、压抑的少年形象，与现在这个自信冷静的陆星延截然不同。而她的出现，或者说她的画，似乎成了他灰暗世界里的一束意外之光。 林悠悠的心，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攥紧了。愤怒依旧存在，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理解。 在笔记本的夹层里，她还发现了一封没有信封、似乎也从未打算寄出的信。字迹是近期熟悉的力道。 【给悠悠： 我知道，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一定会恨我，觉得我是个骗子，是个可怕的stalker。我无法为自己辩解，因为我的行为本身，就是错的。 我唯一能说的是，在那个我觉得一切都很无趣、很压抑的年纪，你和你的画，是唯一让我感觉到‘色彩’的东西。关注你，像是一种本能。它很笨拙，很扭曲，甚至……有点病态。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策划合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光明正大靠近你的方式。我知道这很自私。我只是……太想认识那个能画出那样温暖光芒的女孩了。 对不起，用这样糟糕的方式开始了我们的一切。 无论你最终是否原谅我，那些因为你而变得鲜活的瞬间，都是我人生中最真实的宝贵。】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悠悠拿着那封信，跌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久久无法回神。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真相，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和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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