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渊引领林清墨穿过了喧闹的主宴会厅，走向一条铺着厚重地毯的安静走廊。两侧墙壁上挂着抽象派画作，在柔和的壁灯照射下，显得静谧而深邃。与外面的浮华世界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空间。侍者为两人打开一扇厚重的实木门，里面是一间装修极尽雅致的私人休息室，隔音效果极佳，门一关上，外界的喧嚣便被彻底隔绝。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木香气，与顾怀渊身上若有似无的冷冽气息如出一辙。顾怀渊随意地在一张宽大的丝绒沙发坐下，姿态放松却依旧充满无形的压迫感。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对林清墨说：“请坐。”
林清墨依言坐下，身体有些僵硬。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场景，面对着一个能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男人，紧张是在所难免的。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微微冰凉。
侍者悄无声息地送来了两杯热茶，然后躬身退下，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清墨，25岁，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天赋卓绝，被誉为近十年最有灵气的作曲新人。”顾怀渊端起茶杯，并未饮用，只是用指尖轻轻着温热的杯壁，目光平静地看着林清墨，如同陈述一份报告般流畅地说出了他的基本信息，“你的毕业作品《烬》在业内小范围流传，评价很高。可惜，出道后因为不肯妥协于市场套路，一首未能获得与才华匹配的资源。”
林清墨心中一震。顾怀渊对他的了解，远比他想象的要多。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仿佛自己早己在对方的观察之下。他抿了抿唇，努力保持镇定：“顾先生……您过奖了。我只是……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东西。”
“坚持，是稀缺的品质。”顾怀渊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尤其是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但很多时候，过刚易折。就像刚才的王磊，你坚持了原则，却也让自己陷入了更困难的境地，甚至牵连家人。”他话语平和，却精准地刺中了林清墨最深的忧虑。
林清墨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母亲病弱的模样和巨额的手术费单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垂下眼睫，声音低沉：“我……明白现实的残酷。但音乐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谋生的工具。”
“我欣赏你的纯粹。”顾怀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也正是这份纯粹，吸引了我的注意。这个行业充斥着垃圾和噪音，真正有价值的声音却被埋没，这是一种浪费。”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落在林清墨脸上，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也带着一种……近乎狩猎般的兴趣？“林清墨，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存在另一种可能？不是向烂俗妥协，而是在一个绝对安全、纯粹的环境里，不受任何干扰地，只为你心中的艺术而创作？”
林清墨的心脏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顾怀渊深邃的眼眸中。那双眼睛像幽深的寒潭，吸引人探究，却又让人望而生畏。
“顾先生，您的意思是……？”
“怀渊资本旗下，有一个独立的艺术基金项目，‘净土计划’。”顾怀渊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敲在林清墨的心上，“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寻找像你这样，拥有顶尖天赋却可能被世俗所困的艺术家，提供最顶级的资源支持——包括但不限于资金、最先进的创作设备、顶级的制作团队、全球范围内的演出和发行渠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将为你屏蔽一切外界的干扰，无论是来自市场的压力，还是像王磊那样不必要的麻烦。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专注于创作，将你的才华发挥到极致。”
这番话语，对于正处于事业低谷和家庭困境中的林清墨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像一个溺水之人突然看到前方出现的灯塔。一个纯粹的艺术净土？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巨大的惊喜和诱惑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顾怀渊这样的人物。他凭什么对自己如此慷慨？
“为什么是我？”林清墨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先生，我承认我的才华，但这个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很多。怀渊资本的‘净土计划’，条件如此优厚，想必要求也极其苛刻。我需要付出什么？”
顾怀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对林清墨的清醒提问颇为赞赏。“问得好。”他重新靠回沙发背，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如鹰，“我投资的是‘未来’。我看重的是你未经雕琢的潜力，以及你守护这份潜力的决心。我相信，在你的领域，你有成为顶尖大师的潜质。而我，喜欢收藏‘完美’。”
他用了“收藏”这个词，让林清墨心中掠过一丝异样感，但此刻被巨大希望冲击着的他，下意识地将这丝异样忽略了。
“至于你需要付出的……”顾怀渊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清墨略显紧张的脸，“忠诚，和绝对的专注。你需要与怀渊资本签署一份长期的独家代理合约。在合约期内，你的所有创作成果，归属于‘净土计划’，商业运营由我们全权负责。你不能私下接洽任何其他商业合作，需要遵守我们为你制定的职业规划和……一些必要的行为准则。简单来说，你将你的艺术生涯完全托付给我，而我，负责为你扫清一切障碍，助你登顶。”
条件听起来很合理，甚至可以说是霸道。但联想到顾怀渊能提供的庇护和资源，这种“交换”似乎又显得理所当然。尤其是在经历了刚才王磊的事件后，林清墨比任何时候都渴望一个强大的庇护所。
“包括……解决我母亲的手术费问题吗？”林清墨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也最让他难以启齿的问题。他知道这样问显得自己很功利，但现实压得他喘不过气。
顾怀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早己料到他会问这个。他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递到林清墨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份电子医疗费用担保函，接收方是林清墨母亲所在的医院，担保金额足以覆盖所有手术和后续康复费用，落款是怀渊资本旗下的慈善基金会。
“这可以作为我们合作诚意的第一步。”顾怀渊的声音平和，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只要你点头，明天一早，这笔钱就会到位。你母亲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这一刻，林清墨所有的犹豫和警惕，在巨大的现实需求和看似触手可及的艺术理想面前，彻底土崩瓦解。他看着顾怀渊，眼前这个男人如同神祇，在他最黑暗的时刻降临，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所有的难题。
是陷阱吗？或许是。但此刻，他别无选择，也不想选择。对艺术的渴望，对家庭的责任，像两条鞭子，驱使他走向这条看似铺满鲜花，却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
他经历了复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尊严告诫他要谨慎，首觉提醒他眼前男人可能存在的危险。但希望的光芒太过耀眼，现实的引力太过沉重。
最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在安静的休息室里响起：
“好。顾先生，我同意签约。”
顾怀渊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优雅、迷人，却深不见底。他伸出手：“欢迎加入‘净土’，林清墨。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林清墨伸出手，与顾怀渊相握。对方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指尖接触的瞬间，林清墨心中莫名地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了。
他知道，他踏入了一个由顾怀渊精心构建的世界。前方可能是云端，也可能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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