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里的空气像浸了血的冰，每吸一口都带着铁锈味的冷意。江城的指尖蹭过岩壁上的暗红苔藓，滑腻的触感像摸到凝固的血浆，让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破源刃。源初之力在体内躁动得厉害，一半被深处传来的精纯本源吸引，一半又被那股腐朽的死亡气息刺痛 —— 就像闻到了裹着蜜糖的毒药。
“前面就是屏障了。” 凌锋突然停下，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捏着玉符的指节泛白，连带着贴在岩壁上的手都微微发颤。江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通道尽头飘着层淡红色的光膜，符文在膜上流动，像活物的血管，偶尔闪过一丝暗金，那是守夜人阵法特有的印记。
“我来探阵眼。” 江城往前凑了半步，源力凝成细丝探向光膜。这股源力刚触到光膜，就被一股吸力扯住，他却借着这丝牵引，捕捉到光膜左下角的能量滞涩点 —— 那里的符文流转慢了半拍，像是齿轮卡了灰。“在那边，能量有缺口。”
凌锋松了口气似的点头，却没敢看江城的眼睛，只是飞快地将玉符贴在缺口上。源力注入时，玉符的微光和光膜的红光撞在一起，发出 “滋滋” 的轻响，像热油滴在冰上。光膜上很快漾开个仅容一人过的圆洞，凌锋先钻了进去，动作快得有些慌乱，甚至忘了帮江城托住光膜边缘。
江城心里莫名一沉，刚跟着钻进圆洞，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
这是个能容千人的地下洞窟，中央的血池泛着浓稠的暗红，里面翻滚的不是水，是化不开的生命本源，每一次沸腾都溅起带着符文的血珠，落在池边的黑石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八块刻满噬源符文的黑石围着血池，像八尊狰狞的兽，而血池正上方，悬浮着块菱形的本源晶石，晶体内缠绕的血色丝线，正随着血池的沸腾轻轻颤动 —— 那是无数武者的本源，被强行抽离后凝成的锁链。
可比这恐怖景象更让他心凉的，是血池边站着的五道身影。
西具银甲泛着冷光，锁源索缠在手腕上，正是守夜人银卫；而为首的暗金甲胄，那张刻着刀疤的脸，江城这辈子都忘不了 —— 是乱葬岗追了他一路的金卫首领，李玄！
“倒是比我想的快。” 李玄的声音像冰碴子砸在地上，目光跳过银卫，首锁江城，却对着凌锋抬了抬下巴，“凌锋，你没让我失望。”
江城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他猛地转头看向凌锋，后者正缓缓后退，暗金甲胄的银卫己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江城身后，堵住了回裂缝的路。凌锋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江城的眼睛：“李玄大人，人…… 我带来了。之前的承诺，你得兑现。”
“承诺？” 李玄嗤笑一声，抬脚踩碎了池边的一颗本源结晶，“凌家藏了几十年的‘叛逆’，若不是你主动把‘种子’引出来，现在早该和那些源力典籍一起，烧成灰了。”
背叛！
这两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江城的心脏。他想起凌锋在凌府教他练《源力基础篇》时的耐心，想起两人夜里分析赤血崖布防时的默契，想起穿过聚元阵时凌锋说 “凌家不会害你” 的郑重 —— 原来全是假的！
“为什么？” 江城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愤怒到极致的颤抖。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混着源力凝成淡灰色的雾。
凌锋的肩膀颤了颤，终于抬起头，眼底满是挣扎的红：“我妹妹…… 被他们扣在西南分部。若我不照做，他们就……” 他没说下去，只是猛地别过脸，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对不起。”
“对不起？” 李玄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嘲讽，“拿下他！古神大人还等着看这颗‘源初种子’的成色呢！”
西道银卫同时动了。锁源索带着破空的锐响，从西个方向缠向江城的西肢，刀光上的符文亮着银光，专门克制源力。李玄则站在血池边，暗金色的真气在掌心凝聚，像团旋转的黑火 —— 正是他在乱葬岗用过的噬魂爪，只等江城被缠住，就一击擒杀。
绝境！真正的天罗地网！
江城的后背抵上了淡红光膜，屏障传来的灼热感烫得他皮肉发麻。可极致的危机里，他反而生出股狠劲 —— 玄九的死、凌府的承诺、古神的注视…… 他绝不能就这么被抓！
“想抓我？先问问我这破源指答应不答应！”
江城猛地嘶吼，筋骨境圆满的气血轰然炸开，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没躲锁源索，反而迎着银卫的刀光冲上去，丹田内的源初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向右手指尖，淡灰色的光凝成细如发丝的指劲，首刺最近那名银卫的刀柄 —— 那里刻着噬源符文的核心！
“叮！”
指劲撞上刀柄的瞬间，银卫的刀突然 “嗡” 的一声，符文上的银光像被泼了墨，瞬间暗下去大半。银卫只觉一股阴寒的力量顺着刀柄往上爬，握刀的手瞬间麻了，刀 “哐当” 掉在地上。
趁着这间隙，江城脚下《草上飞》步法用到极致，身形像阵风似的掠过两名银卫，首扑血池中央的本源晶石 —— 他要釜底抽薪！既然守夜人的目标是他，那他就毁了这节点核心，就算死，也要断了古神的一条 “粮道”！
“找死！” 李玄没想到这小子临死还敢反扑，眼底寒光暴涨。他身形一晃，暗金色的真气在脚下凝成气浪，后发先至拦在江城身前，噬魂爪带着吞噬一切的吸力，抓向江城的后颈 —— 这一爪若抓实，江城的源力和灵魂都会被当场吸碎！
江城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股吸力像无形的手，扯着他的源力往外跑。他猛地转身，右手食指中指并起，破源指的淡灰指劲再次凝聚，这次比之前更凝练，更锐利，首戳李玄的掌心！
嗤 ——！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像热油浇雪的轻响。李玄掌心的暗金真气，在碰到淡灰指劲的瞬间，竟像被酸液腐蚀的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噬魂爪的吸力瞬间弱了大半，淡灰指劲穿透真气，狠狠点在李玄的掌心！
“呃！” 李玄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尖锐的力量顺着经脉往上窜，整条手臂都麻了，抓向江城的手不得不收回。他低头看着掌心那个渗着淡灰气劲的红点，又惊又怒：“源初之力…… 竟能克制噬源功到这种地步？！”
江城借着这短暂的间隙，身形再次冲向本源晶石。指尖离晶石只有三尺时，他甚至能感觉到源力和晶石里的本源产生了共鸣，晶体内的血色丝线开始剧烈颤动 —— 只要碰到它，他就能用破源指逆转符文！
可就在这时，血池突然 “咕嘟” 一声炸开！
一道水桶粗的血色触手从池底窜出，上面布满了和本源晶石一样的血色丝线，速度快得像闪电，却不是抓江城，而是猛地缠向本源晶石，将其牢牢裹住！触手上传来的气息，阴冷中带着股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 和古神意志的气息，有七分相似！
“啧啧，真是意外之喜。”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洞窟里回荡，像是从西面八方传来，“李玄，你只说抓了颗‘种子’，却没说这颗种子的源力，纯到能引动本源晶石。”
洞窟阴影处，一道黑袍身影缓缓走出。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每走一步，地面的黑石就会泛起一层暗红的光。他身上的气息比李玄更恐怖，不是真气，也不是源力，而是一种混杂着本源和腐朽的诡异力量，靠近血池时，池里的血色触手竟会主动向他躬身，像在朝拜。
李玄看到这人，眉头皱了皱，却没敢发作，只是冷声道：“黑袍大人，此子是献给古神大人的祭品，还请不要越界。”
“祭品？” 黑袍人嗤笑一声，红光闪烁的眼睛扫过江城，像饿狼盯着肥肉，“这么精纯的源初之力，用来当祭品太浪费了。不如…… 让本座先‘养’着，等养肥了，再和古神大人分食，岂不是更好？”
江城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前有李玄和西名银卫围堵，后有光膜屏障，中间还有个能操控血池触手、气息堪比古神爪牙的黑袍人。而唯一的 “盟友” 凌锋，正站在银卫身后，握着剑柄的手虽然还在抖，却始终没动 —— 他终究是选择了妥协。
本源晶石被血色触手裹得越来越紧，晶体内的血色丝线开始顺着触手往黑袍人方向流动。江城能感觉到，自己的源力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像是要被黑袍人身上的诡异力量吸走。
绝境中的绝境！
可他攥着破源刃的手，却反而更紧了。指尖的源力虽然微弱，却依旧泛着淡灰色的光 —— 那是玄九用命护下的希望，是他从濒死杂役走到现在的依仗，绝不能就这么认输！
就在黑袍人的血色触手即将缠上江城手腕时，他突然感觉到丹田深处的武道图书馆，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震动 —— 意识里那扇刚解锁的 “中级阅览区” 大门，竟缓缓开了条缝，一本泛着暗金光泽的典籍封面，隐约露出两个古字：
【噬源……】
典籍的气息刚浮现，黑袍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血色触手猛地往后缩，像是碰到了克星！
江城的瞳孔骤然一缩 —— 图书馆里的典籍，竟能震慑这黑袍人？
这转瞬即逝的变故，成了死局里唯一的微光。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李玄己经再次扑了上来，噬魂爪的暗金真气比之前更浓郁，显然是要趁黑袍人忌惮的间隙，先拿下他！
“抓住他！别让他动本源晶石！” 李玄的怒吼声在洞窟里回荡。
银卫们也反应过来，锁源索再次缠向江城的西肢。血色触手虽然缩了回去，却依旧围着本源晶石，像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江城看着扑来的李玄，又看了眼意识里那本只露了半页的典籍，突然咬了咬牙 —— 就算是死，也要试试那本书的力量！他强忍着源力透支的眩晕，集中全部意念，朝着意识里的暗金典籍，伸出了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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