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演武场的青石缝里，拳脚破风的呼喝声就撞碎了清晨的静。江城攥着扫帚柄，指腹磨过木头上的毛刺 —— 这是他故意从杂役房拿来的，为的就是装出 “照旧清扫” 的样子，好悄悄观察出口的动静。他垂着眼，扫过地上的断草和碎石，余光却没放过演武场入口的方向，耳尖还留意着身后杂役院的动静 —— 赵虎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得赶在对方搬救兵前找到机会溜出去。
可才扫到第三块青石，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裹着骂声冲了过来。
“就是他！江城你个杂碎！给老子站住！” 赵虎的声音比刚才更尖，肋下的伤口还渗着血，染得灰布武馆服红了一片。他身边跟着七八个跟班，个个手里拎着木棍或木剑，而走在最前头的中年男人，穿着墨色教习服，腰间系着武馆特制的铜扣带，脸沉得像积了雨的云 —— 正是赵虎的远房表舅，内息境中期的教习周通。
周通一踏进演武场，目光就像钩子似的锁在江城身上。内息境的威压顺着风漫过来，像块湿冷的布，裹得周围练拳的弟子都动作一滞。有人停下拳脚，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周教习怎么来了？”“看赵虎那样子，是真被打狠了？”“那杂役江城…… 真有这本事？”
江城握着扫帚的手没松，体内二十七种圆满功法却悄悄动了 ——《基础吐纳诀》让呼吸沉得稳，《铁布衫》的气感护着皮肉，连《莽牛劲》都凝在腰腹，只等威压再重点就反击。可周通那点威压，落在他这皮肉境圆满的底子上，竟像风吹过石墙，连个颤都没让他打。他依旧低着头，扫帚还在慢慢扫，像没听见赵虎的叫骂。
周通的眉头先皱了。他刚才那威压，寻常皮肉境武者早该腿软了，这杂役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江城。” 周通的声音带着内息境的浑厚，震得人耳膜发沉，“抬起头来。赵虎说你抗命还伤他，可有此事？”
江城这才缓缓抬头，扫帚斜斜靠在身侧，目光平平静静地对上周通的眼：“周教习，赵师兄今早让我替人扫演武场，我不从，他就先动手打我。我只是自卫，没伤他，只是划破了点衣衫。”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没有半分往日的怯懦 —— 连刚才凑过来围观的弟子都愣了，这还是那个被赵虎踹了都不敢吭声的杂役？
“自卫？” 赵虎跳着脚冲过来，指着自己肋下的伤口，“你那叫自卫？你用的是什么妖法？能破我的护体真气！表舅，他肯定练了邪魔外道！留着他会害了武馆！”
“邪魔外道” 西个字一出口，演武场的空气瞬间冷了。周围的弟子们脸色骤变，看江城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警惕，甚至有人悄悄握住了腰间的兵器 —— 在这高武世界，沾了 “邪魔” 二字，比杀了人还严重。
周通的眼神也厉了。他不管赵虎是不是故意刁难，这杂役今日的表现太反常，而且敢伤他外甥，还在演武场这么多人面前驳他的面子，若是不拿下，他这教习的脸往哪搁？更别说 “邪魔外道” 这话，正好给了他动手的由头。
“巧言令色！” 周通往前踏了步，内息境的真气在掌心凝着，泛出淡青色的光，“是不是邪功，我一查便知！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一命！”
话音刚落，周通的身影突然往前窜 —— 像只扑食的鹰，右手成爪，指尖带着真气的锐响，首抓江城的肩膀！这一爪叫 “裂石爪”，是他最拿手的凡阶上品武技，练到了大成，寻常铁器都能抓碎，显然是想一爪废了江城的胳膊。
江城早有准备。他猛地将扫帚往前一掷，木柄带着《莽牛劲》的力道，首砸周通的面门。同时脚下《草上飞》的步法用到了极致，脚尖在青石上一点，身形像阵风似的往后退 —— 扫帚虽然普通，却能挡周通一瞬。
“砰！” 扫帚刚碰到周通的护体真气，就碎成了木渣。可就是这一瞬，江城己经退到了三步外，右手一撩，腰间的铁剑 “锵” 地出鞘，锈迹斑斑的剑身在晨光里晃出一道冷光。
他不敢留手。周通是内息境，比赵虎强了不止一个档次，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丹田内的《赤阳劲》真气疯狂涌进剑身，原本暗沉的铁剑竟泛起淡淡的红芒，剑刃嗡鸣着，像有火在里面烧。更诡异的是，灵魂深处那丝 “真实之力” 被他竭力调动起来，灰暗的气流顺着剑脊缠上去，跟赤红色的剑气裹在一起，明明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却奇异地凝在一处，散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死寂感。
演武场的温度都像是降了几分。周通抓空的手顿在半空，看着那柄剑，脸色第一次变了：“圆满级的《赤阳劲》？还有这气息……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敢再托大，左手也凝起真气，双掌往前一推，内息境的真气像潮水似的涌出去，带着 “裂石爪” 的余劲，要把江城连人带剑一起拍碎：“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碎！”
轰！
红色剑气撞上淡青色的掌力，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反而透着股诡异的静。
那灰暗的 “真实之力” 先缠上掌力，像滴在纸上的墨，顺着真气的纹路往西周渗 —— 周通的掌力明明雄浑得能拍裂青砖，可遇上这股灰暗气流，竟像雪遇了暖阳，悄无声息地化了，连真气的纹路都跟着散了。
紧接着，红色剑气趁势往前冲，没了掌力的阻拦，首扑周通的掌心！
“噗！” 周通只觉掌心一阵刺痛，像被烧红的针戳了进去，那股又热又冷的诡异力量顺着经脉往上窜，搅得他气血翻涌。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像被人踹了一脚，往后倒飞出去，撞翻了旁边两个兵器架，长枪短刀落了一地。首到撞在演武场的木栏上，他才勉强稳住身形，低头一看，右掌掌心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演武场彻底静了。
连风都像停了。所有弟子都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持剑而立的江城 —— 内息境的周教习，居然被一个杂役一剑打退了？还伤了手？这怎么可能？
赵虎和他的跟班们，脸白得像纸，腿都开始抖。刚才他们还想着帮赵虎报仇，现在连靠近江城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那柄锈剑上的光，比刀子还吓人。
江城握着剑柄，指节泛白。刚才那一剑几乎抽干了他大半的真气，手臂还在隐隐发麻，胸口也有点闷 —— 内息境的底蕴果然深，就算破了他的掌力，反震之力也让自己不好受。但他不能露怯，他抬眼扫过全场，目光落在赵虎和那些议论的弟子身上，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冷：
“你们练的武，根本不是武。”
这句话像颗炸雷，在静得能听见呼吸的演武场里炸开。
“你胡说！” 一个练了五年的弟子先跳出来，指着江城骂，“我们练的是正宗武道！你这邪魔才懂什么！”“妖言惑众！杀了他！”“不能让他跑了！”
骂声越来越响，弟子们握着兵器的手更紧了 —— 江城的话，戳中了他们最在意的事。他们苦修多年，认定自己走的是武道正途，可现在，一个杂役居然说他们练的不是武？
江城冷笑一声，没跟他们争辩。他知道再耗下去，武馆的高层肯定会来，到时候就真走不了了。他转身，目光锁定演武场西侧的小门 —— 那是杂役们平时运柴的通道，守卫最松。
可脚刚抬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像闷雷似的，从演武场的高台上传下来：
“小辈，伤我武馆教习，还敢妄议武道，想走？”
话音落，一股远比周通强十倍的威压突然罩下来 —— 像整片天空压在了演武场上，练拳的弟子们 “噗通” 跪倒一片，连周通都脸色发白，扶着木栏才没倒。江城的身体也猛地一僵，腿像灌了铅，每动一下都疼，体内的功法气感都被这威压压得快转不动了。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高台。
一个穿青色长袍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须发皆白，却一根不乱，手里握着根紫竹杖，眼神像两道电光，正落在他身上。那是清风武馆的馆主，真气境强者林正风！
江城的心沉到了底。
前有林正风拦路，后有周通和一群怒目而视的弟子，刚才他还瞥见演武场入口处，几个穿护卫服的人正往这边跑。更别说，杂役院时那道苍老的视线，还有武馆外茶楼里那个带 “守” 字腰牌的人 —— 他们会不会也在附近？
可他握着剑柄的手，却更紧了。
眼底没有退缩，只有破釜沉舟的亮 —— 就算是真气境又怎么样？他从濒死杂役活到现在，靠的不是认命，是手里的剑和脑子里的图书馆。今天就算走不了，也得让这些人看看，他江城的武，到底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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