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蛛网在晨光中微微发亮,陈玄的尸体己经冷了。林晚月把他拖到神像后,用干草盖好,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
这世道,连死都死得这么不体面。
她摸了摸怀里那块通行令,冰凉的铁牌硌得胸口生疼。昨夜巫璟那张撕下面具的脸还在眼前晃,月晖璧在掌心微微发烫,半红半青的颜色看得人心烦。
得找个明白人问问。
她想起陈婆说过,西城桂花巷住着个老花匠,从前在宫里当差,后来因为得罪贵人被赶了出来。这种老人,知道的总是比常人多些。
桂花巷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她在一扇掉漆的木门前停下,敲了三下。等了好久,才有个佝偻老人来开门,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她。
“买花?”老人声音沙哑。
“买消息。”她把月晖璧在袖中微微一亮,“关于巫族的。”
老人瞳孔骤缩,猛地要关门。林晚月伸手抵住:“巫璟还活着。”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老人的手僵在半空。他死死盯着她,半晌才让开身子:“进来吧。”
小院里种满了桂花,这个时节己经谢了,只剩满院余香。老人领她到屋里,点亮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
“你说巫璟...”老人声音发抖,“不可能,那孩子早就...”
“他昨晚要杀我。”林晚月把月晖璧放在桌上,“就为这个。”
老人盯着玉璧,突然老泪纵横:“月晖璧...真的是月晖璧...”他颤抖着伸手想摸,又缩回去,“老奴...老奴是巫族旧仆,姓赵,从前在宫里伺候过您母亲...”
林晚月心头一震:“你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赵老头用袖子擦泪,“老奴是看着您母亲长大的...”
他起身从床底拖出个木箱,打开层层油布,里面是幅画卷。画上是个身着巫族祭服的女子,眉目温婉,手中捧着月晖璧——正是林晚月记忆中的母亲!
“这是您母亲,巫族最后一位大祭司,月清漓。”赵老头哽咽道,“她...她不是自愿献出您和朝云的啊!”
林晚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那是...”
“是国师!”赵老头咬牙切齿,“那个叛徒!他本是您母亲的师弟,却觊觎族长之位,勾结朝廷,在您母亲生产那日发动叛变...”
油灯噼啪作响,老人的声音在昏暗的屋子里回荡,把林晚月带回了二十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
“那晚也是月圆夜...”赵老头眼神恍惚,“您母亲刚生下您和朝云,身子正虚。国师带着官兵杀进祭坛,见人就砍...您母亲为了保全族人,假意归顺,主动提出将您们献给皇帝...”
“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林晚月声音发颤。
“因为您母亲留了后手!”赵老头激动地说,“她在月晖璧和日曜璧中各藏了一半精血,只有双璧合一,才能解开封印,获得她留下的全部力量。国师怕你们姐妹联手,所以才把你们分开养大...”
林晚月想起月晖璧中那个越来越大的红点,原来那是母亲留下的精血!
“那我母亲她...”
“死了...”赵老头泣不成声,“她把你们送走后,就在祭坛上自尽了...用生命下了最后一道诅咒:巫璟永世不得继任族长...”
巫璟!林晚月猛地站起身:“所以巫璟才要...”
“他要破除诅咒,必须用双生圣女的血祭!”赵老头抓住她的手腕,“孩子,快走吧!巫璟那孩子...己经疯了!”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赵老头脸色大变:“快!从后窗走!”
林晚月来不及多想,抓起画卷就要走。赵老头却把一幅小像塞进她手里:“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她说等你长大了...”
话未说完,前门己经被撞开。明月带着影卫冲了进来,金瞳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着寒光。
“老东西,果然是你泄密!”明月冷笑,“带走!”
“快走!”赵老头猛地推开林晚月,自己转身扑向明月。
林晚月咬牙跃出后窗,听见身后传来老人的惨叫。她不敢回头,在狭窄的巷道里夺路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她躲进一个废弃的院落,这才摊开手中的小像。画上是母亲抱着两个女婴,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月隐云深,双生同心。精血相融,神咒自解。”
所以...母亲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她试着将月晖璧贴在眉心,按照小像上的提示运转功力。这一次,那股狂暴的力量变得温顺起来,红青两色光芒交织流转,在她体内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更神奇的是,她感觉到远在观星台的朝云也有了回应——日曜璧的力量正在苏醒!
“姐姐...”朝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虽然微弱,却十分清晰,“我感觉到母亲的力量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循声找去,在院角的枯井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赵老头。
“赵伯!”她急忙把老人拉上来。
赵老头浑身是伤,却还紧紧攥着个布包:“这个...给你...”
布包里是半块染血的玉佩,与月晖璧同源,上面刻着“清漓”二字。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赵老头气若游丝,“她让我...在合适的时机交给你...”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赵老头摇头:“来不及了...听我说,巫璟和国师...他们其实...”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林晚月不得不俯身去听。
“他们其实是...”
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正中赵老头心口!
林晚月猛地回头,只见明月站在墙头,手中弩箭还冒着青烟。
“真是感人啊...”明月轻笑,“可惜,戏该收场了。”
林晚月缓缓站起身,月晖璧在掌心发出炽热的光芒。红青两色交织流转,映得她双眸异彩纷呈。
“明月,”她声音平静,“你知不知道,你一首只是个可怜的替身?”
明月脸色骤变:“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林晚月一步步向前,“国师为什么选你?不就是因为你和我们姐妹有几分相似?可惜啊,替身永远是替身...”
“闭嘴!”明月尖叫着扑来。
这一次,林晚月没有躲。她抬手结印,月晖璧光芒大盛,在空中凝成一个月轮形状。
明月撞在月轮上,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被狠狠弹开。
“这不可能!”她惊恐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我的力量...在消失!”
“因为你本就是靠日曜璧的余晖活着。”林晚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朝云醒了,你自然就该消失了。”
明月身上的黑色纹路开始消退,金瞳也逐渐暗淡。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不...我不要死...”她向林晚月伸出手,“救救我...”
林晚月静静地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告诉我国师的计划,我可以让你走得痛快些。”
明月惨笑:“计划?他要把你们都献祭给...给...”
话未说完,她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流出黑血,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具干尸。
林晚月心中一寒。这是灭口!国师在明月身上下了禁制!
她蹲下身,在明月的尸体旁发现了一个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字条:
“月圆之夜,血祭双生,秘境开启,巫神降临。”
字迹与巫璟的一模一样!
所以...国师和巫璟根本就是一伙的?那他们在宗人府演的那出戏又是为了什么?
她只觉得一张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她和朝云就是网中的猎物。
拾起母亲的玉佩,她感觉到其中微弱的力量波动。将玉佩贴近月晖璧,两件玉器同时发出柔和的光芒。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那个温婉的女子站在月光下,朝她温柔地微笑。
“母亲...”她轻声呼唤。
幻影中的女子抬起手,指向皇城西北方向——正是观星台的位置。
然后,幻影消散了。
林晚月握紧玉佩和月晖璧,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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