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块嵌着银丝的铁甲从锻炉里取出时，林羽用指尖敲了敲那泛着冷光的表面，清脆的声响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硬质感。铁匠铺的老李抹了把脸上的汗，咧嘴笑道：“这铁里掺了玄铁砂，再裹上那银丝，别说寻常刀剑，就是魔物的利爪也别想撕开！”
这话不假。前几日试甲时，玄煞穿着新甲站在靶场，让林羽用淬了灵力的箭射——三支箭钉在甲上，箭头都卷了刃，甲面却只留了三个浅坑。当时众人就炸了锅，连最沉稳的张叔都忍不住摸了又摸，嘴里反复念叨：“铁器竟能硬到这份上……”
这便是铁器时代的开端。不再是木头削的矛、石头磨的斧，而是真正能与魔物硬碰硬的铁家伙。
林羽让人把新锻的铁犁套在牛身上，往田里一试，往日里石头多的硬地，铁犁尖一扎就透，翻起的土块又细又匀。张婶家的小子牵着牛，跑得比往日快了三倍，回来时满脸通红：“娘！这铁犁比木犁省力多了，一天能多翻两亩地！”
更让人振奋的是铁箭。苏梨带着几个姑娘在箭坊忙活，把铁箭头磨得锋利无比，再蘸上用灵草熬的药汁。试射时，一支箭竟穿透了三层木板，箭头还冒着淡淡的药烟——这要是射在魔物身上，杀伤力何止翻倍。
村里的铁匠铺扩了三倍，老李收了三个徒弟，整日叮叮当当敲个不停。铁砧上的火星溅在墙上，把“铁器坊”三个字映得愈发鲜亮。有时夜里路过，能看见老李举着铁锤，对着通红的铁块呵出白气，嘴里还哼着老调子，那调子没什么章法，却透着股把日子往结实里打的劲头。
林羽站在村口，看着送粮的牛车装着铁犁铧远去，看着巡逻队背着铁箭筒踏过石桥，看着孩子们围着铁匠铺的铁屑堆捡“亮片”——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碎屑，在他们手里能拼成小剑、小犁，玩得不亦乐乎。
他弯腰捡起块被遗弃的铁屑，这东西在从前一文不值，如今却成了孩子们的宝贝。就像这个村子，从前靠木石勉强维生，现在握着铁器，连呼吸都比往日更有底气。远处的山林里传来魔物的低吼，但这一次，林羽听见的不是恐惧，而是铁器碰撞的脆响，是人们握着铁家伙时，那声响亮的应答：“来就来！”
铁器的寒光，映亮了村口的路，也照亮了更远的日子。
铁器的光芒很快漫到了附属村。石洼村的村长扛着新领的铁犁，在田埂上转了三圈，愣是舍不得下地，最后被自家婆娘一推：“傻站着干啥？让大伙儿瞧瞧这铁家伙的厉害！”
铁犁入土的瞬间，围观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呼。往年要几人合力才能刨开的硬地，如今牛一使劲，铁犁就“唰”地划开一道深沟，翻出的土块里还带着没化的冰碴，却被铁犁刃轻松切碎。“这要是种土豆，准能扎根扎得深！”村长蹲在沟边，用手捏碎土块，眼里的光比铁犁还亮。
柳溪村的妇人则迷上了铁剪。往日用青铜剪子绞麻线，剪不了几根就钝了，如今这铁剪又快又利，咔嚓咔嚓几下，就能把粗麻绞成匀匀的细线。有个手巧的媳妇，用铁剪剪出细麻丝，混着灵草纤维编成布，竟比寻常粗布结实三倍，被林羽用十枚镇兽钱买去做了巡逻队的护腕。
黑石村的石匠们更兴奋。他们得了铁匠铺新铸的铁凿，往青石上一敲，石屑飞溅，比往日的铜凿省力一半。没几日，就凿出二十块带凹槽的石板，正好铺在璟村的城墙上，下雨时雨水顺着凹槽流走，再也不用担心积水泡坏地基。
老李的徒弟小柱子，偷偷把铁屑熔成小块，给村里的孩子们打了批小铁剑。孩子们挎着两指宽的小剑，跟着巡逻队的脚印在村口转圈，嘴里喊着“杀魔物”，剑穗上的红布条飘得比谁都高。
苏柔看着账本上的记录，指尖划过“铁器产量”那一栏：铁犁三十具、铁箭八百支、铁剪五十把、铁凿二十个……她抬头对林羽笑道：“附属村用铁器换了咱们的灵米，现在各村的农具都换成铁家伙了，连最偏远的芦苇荡渔村，都打了副铁锚，说船再也不会被冲走了。”
林羽正看着铁匠铺新出的铁制水车零件，这东西比 wooden（木质）的耐磨十倍，装在灵能水车上，转起来更稳当。“让老李再赶制一批铁制的防御钉，”他指着城墙的缝隙，“钉在墙根，魔物想爬都爬不上来。”
夕阳西下时，铁器坊的烟筒里冒出的黑烟，与各村升起的炊烟交织在一起。铁匠铺的锤声、田埂上的牛哞、孩子们的喊杀声，混着铁器特有的冷光，在暮色里织成一张结实的网——这网里，是比木石时代更踏实的日子，是握着铁器时，那股“啥都不怕”的底气。
有个老人坐在村口的石碾上，看着巡逻队背着铁箭走过，忽然对身边的孩子说：“你爹当年用木矛打猎，三天才逮着只兔子；现在你们用铁箭，半天就能拎回只鹿。这铁器啊，不是冷冰冰的家伙，是能让日子火起来的东西。”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的小铁剑在夕阳下闪着光，像颗小小的、发烫的星子。
那孩子举着小铁剑，追着巡逻队的影子跑，铁剑划过地面，发出“噌噌”的轻响。巡逻队的汉子们回头笑骂：“慢点跑，别摔着！等长大了，给你打一把真正的铁剑！”
铁匠铺里，老李正抡着大锤锻打一块通红的铁坯，他徒弟小柱子蹲在旁边，用特制的铁钳夹着铁坯翻转。“师父，这铁里掺点昨天挖来的黑晶石，会不会更硬？”小柱子问。老李抹了把汗，抡锤的力道却没减：“试试就知道！咱们这铁器，就得敢琢磨！”一锤下去，火星溅在小柱子脸上，他也不躲，反而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村口的公告栏上，新贴了张红纸，上面用炭笔写着：“铁器兑换清单——铁犁换灵米五斗，铁剪换麻布三尺，铁箭十支换鸡蛋十个……”下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勾，都是各村兑换的记录。有个穿粗布褂子的汉子站在纸前，掰着手指头算：“我家那三亩地，换个铁犁，再换把铁锄，今年收成肯定能多两成！”
夜里，林羽站在城头，看着附属村的方向。石洼村的打谷场上，几盏油灯围着一个铁碾子亮着——他们在连夜用新做的铁碾子碾米，“轰隆轰隆”的声响在夜里传得很远。柳溪村的窗户里，透出铁剪绞麻的“咔嚓”声，偶尔还夹杂着妇人的笑骂。
“你看，”苏梨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碗刚熬好的灵米粥，“以前总怕过冬，粮食不够，工具也不顶用。现在有了这些铁家伙，心里踏实多了。”
林羽接过粥碗，热气模糊了视线。远处，黑石村的方向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那是石匠们在给城墙装新的铁栏杆。他忽然想起白天那孩子手里的小铁剑，在夕阳下亮得像颗星——或许，铁器时代的光，就是这样一点点亮起来的，从一把小剑，到一张铁犁，再到守护整个领地的铁栏杆，最后汇成一片能驱散黑暗的光。
“明天让老李试试在铁箭上淬点灵草汁，”林羽喝了口粥，对苏梨说，“说不定威力能再大些。”苏梨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城头上的油灯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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