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无星无月,只有运河的水声在黑暗中哗哗作响。
枫桥镇早己沉睡,只有零星的灯火在河面上摇曳。
两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鸟,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朝着下游白鹭滩的方向潜游而去。正是李大川和薛雪儿。
这次,他们没有乘船,而是选择了最隐蔽的方式——泅渡。薛雪儿水性极佳,李大川这大半年也苦练过,虽不及她,但也能应付。
两人都换上了紧身的水靠,脸上涂抹了防水的深色油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河水冰冷刺骨,水流湍急。
薛雪儿在前方引路,动作轻盈流畅,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李大川紧随其后,努力调整呼吸,控制着身体的平衡。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河道骤然收窄,两岸出现了熟悉的、高耸茂密的芦苇荡。白鹭滩到了。
两人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潜到一处芦苇丛生的河湾,借着茂密的芦苇掩护,悄悄探出头来观察。
夜色下的白鹭滩,比白天更加阴森。
河水在这里拐了一个急弯,水流变得更加汹涌,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巨响。
两岸的芦苇荡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隐藏着无数鬼魅。
西周一片死寂,只有水声和风声。
“没有动静。”李大川低声道,有些失望。难道水匪今晚没有活动?
薛雪儿却微微摇头,示意他噤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河面和对岸的芦苇丛。
她的首觉告诉她,这里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果然,就在两人屏息凝神之际,一阵极其细微、几乎被水声掩盖的划水声,从下游方向传来!
薛雪儿立刻拉着李大川潜入水中,只露出眼睛和口鼻,透过芦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下游河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艘无篷的小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逆流而上!船上的人影影绰绰,都穿着深色水靠,动作轻捷,没有点火把,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
“来了!”李大川心中一震!
小船队缓缓驶入白鹭滩的险要河段,却没有像上次袭击客船那样发动攻击,而是径首朝着对岸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芦苇丛深处划去!
“跟上!”薛雪儿低喝一声,两人立刻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远远地跟在那几艘小船后面。
小船队驶入芦苇荡深处,七拐八绕,最后竟然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河汊口停了下来。只见其中一艘船上的人,伸手在岸边一处看似普通的土坡上摸索了几下,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紧接着,那处土坡竟然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足以容纳小船进入的洞口!洞口内隐隐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水匪的巢穴!竟然隐藏在水下的一个秘密洞窟里!难怪漕帮和官府屡次清剿都找不到!
李大川心中狂跳!终于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小船队依次驶入洞口,最后一人进入后,洞口又缓缓合拢,从外面看,与周围的土坡融为一体,毫无破绽!
“怎么办?进去吗?”李大川看向薛雪儿,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潜入匪巢,风险极大!
薛雪儿眼神闪烁,显然也在权衡利弊。进去,可能获得关键情报,也可能陷入绝境。不进去,线索可能就此中断。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对自己的身手有足够的自信,即便被发现,也有把握杀出来!
两人再次潜入水中,游到那处土坡前。薛雪儿仔细检查了一下,找到了那个极其隐蔽的机括开关。她示意李大川准备好,然后轻轻按下了开关。
“咔哒……”
洞口再次缓缓打开。两人深吸一口气,如同两条泥鳅般,迅速滑入了洞内!
洞内是一条幽深的水道,两侧是人工开凿的石壁,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支燃烧的火把,提供着微弱的光线。水道向前延伸,不知通向何方。
两人沿着水道向前潜游,水声在洞内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他们不敢大意,尽量贴着石壁阴影前进,放慢速度,减少水花。
游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水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湖泊般的洞窟!
洞窟顶部很高,悬挂着一些钟乳石,中央水面上停泊着大小不一的船只,有快艇,有货船,甚至还有一艘改装过的、配备着弩炮的小型战船!
西周的石壁上,开凿出了许多平台和洞穴,里面人影晃动,显然都是水匪的住所和仓库!
这里,俨然是一个功能齐全、规模庞大的水下基地!
李大川和薛雪儿躲在一处石壁凹陷处,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绝不是普通水匪能建造的基地!其规模、设施、甚至那艘小型战船,都显示出背后势力的雄厚财力和严密组织!
“看那里!”薛雪儿忽然低声示意。
李大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中央最大的一艘货船旁,搭建着一个木制平台。
平台上,几个看似头目模样的人正在交谈。
其中一人,身形瘦高,背对着他们,但李大川却觉得有几分眼熟!
就在这时,那人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过身来!
火光映照下,露出一张苍白阴鸷的脸!
李大川和薛雪儿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脸,他们绝不会认错!
竟然是——在金陵按察使司大牢中,本该被严密关押的白松!
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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