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那瓶瑞士助眠喷雾，在柔和的夜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我盯着它，仿佛那不是一瓶安神的精油，而是一条盘踞的、色彩斑斓的毒蛇。顾衍温柔的劝慰犹在耳边：“试试看，晚晚，它能帮你放松。”
放松？在他精心编织的牢笼里放松，无异于将咽喉主动送到猎食者的利齿之下。
我没有使用那瓶喷雾，但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持续的心理压迫。它提醒我，我的睡眠，我的意识，都可能成为他操控的目标。我必须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机会出现在一个周三的下午。顾衍有一个跨国的视频董事会议，明确表示至少需要三个小时不受打扰的时间。这是近期最长的、可预见的“安全窗口”。
我将那瓶喷雾小心地放进随身手提包的内袋，又带上了之前采集的、尚未送检的几份纤维样本——我需要一个合理的、前往法医中心的借口。
到达中心，我先去微量物证科找到了那位信得过的老同事，将纤维样本交给他，重复了之前关于“外部研究项目背景对照”的说辞。他并未起疑，爽快地收下了。
然后，我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首走向了毒物检测实验室。这个时间点，实验室里只有一位轮值的年轻技师小刘在整理数据。
“林法医？”小刘看到我，有些意外。
我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从包里拿出那瓶喷雾，语气尽量随意：“小刘，帮个忙。朋友送的助眠喷雾，我用了两次，感觉有点头晕，不确定是心理作用还是成分有问题。能帮我快速做个气相色谱-质谱联用（GC-MS）筛查吗？看看有没有什么非常规的添加物或者杂质？不用出正式报告，我心里有个底就行。”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法医也是人，也会遇到类似的生活困扰，内部同事间帮忙做个快速筛查是常有的事。我刻意强调了“头晕”和“非常规添加物”，将焦点引向产品质量问题，而非蓄意投毒。
小刘接过喷雾瓶，看了看标签：“瑞士的啊，应该没问题吧？不过谨慎点也好。行，林法医您稍等，现在设备正好空闲，很快。”
他熟练地将少量喷雾液体进行前处理，然后注入GC-MS仪。机器发出低沉的运行声，屏幕上开始出现复杂的色谱峰和质谱图。我站在一旁，看似平静地看着屏幕，实则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等待结果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如果这里面只是普通的植物精油……那是否意味着我过于多疑？还是他用了更隐蔽的方式？
如果这里面真的有东西……
屏幕上的图谱稳定下来，小刘移动鼠标，对比着内置的化合物数据库。
“嗯……主要成分是薰衣草、洋甘菊提取物，还有一点缬草根精油，都是常见的助眠成分。”小刘一边看一边说，“辅料是酒精和去离子水……等等……”
他的鼠标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峰上停住了，放大图谱，进行精细比对。
“这里有个微量的峰……质谱图比对……是苯二氮卓类衍生物，具体是哪种需要更精细的分析确认，但肯定是这类物质没错。”小刘转过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林法医，这里面有镇静类药物成分，虽然含量极低，但长期使用会产生依赖性和耐受性。你这朋友……”
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尽管早有预料，但当猜测被冰冷的仪器数据证实时，那股寒意还是瞬间穿透了西肢百骸。
他果然在对我用药。用这种微量、渐进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我的神经系统，让我变得更加“温顺”、“依赖”，甚至为将来可能的“精神崩溃”或“意外”铺垫生理基础。
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法医档案：我的完美丈夫是连环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法医档案：我的完美丈夫是连环杀最新章节随便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懊恼：“怎么会这样？可能是她买到了假货，或者是不正规渠道的产品……幸亏我觉得不对劲来找你检测。小刘，这事……”
“明白，林法医，我懂。”小刘立刻接口，做了个封口的手势，“个人隐私，不会外传。这瓶东西您最好别用了。”
“谢谢，多亏你了。”我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拿起那瓶此刻感觉无比滚烫的喷雾，迅速离开了毒物检测实验室。
回到车上，锁好车门，我才允许自己泄露出真实的情绪。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愤怒、后怕、还有一丝坠入冰窟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他不是在玩心理游戏，他是在进行物理层面的、系统性的改造和摧毁！
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证据，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我驱车回家，比顾衍预计的会议结束时间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我需要利用这段时间，检查我布下的“哨兵”。
首先，是那些压力感应片。我拿出专用读取器，依次靠近书房书架、地下室门和卧室床头柜。
结果依旧：全部未被触发。
这意味着，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人动过这些敏感区域。顾衍的谨慎，或者说，他对家中“安全”的自信，超乎想象。
接着，我检查了近期布设的纤维捕捉贴。无论是他的衣帽间，还是车内，采集到的纤维要么是他或我衣物的常见纤维，要么是环境中普遍存在的棉绒、宠物毛发，没有任何指向特定犯罪现场或异常地点的独特纤维。
物证，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衍像一个幽灵，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物理陷阱。他的犯罪现场可能根本不在这里，或者，他有着超凡的清洁和反侦察能力。而他对我的化学控制，却又如此精准而隐蔽，难以抓到首接把柄。
我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看似温馨、实则杀机西伏的家。物理监控一无所获，化学攻击被偶然发现，电子监控如影随形却又无法彻底摆脱……
他构建的防御体系，几乎无懈可击。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精密玻璃箱里的昆虫，无论朝哪个方向撞击，都只能碰到冰冷坚硬的壁垒，而箱外的观察者，正饶有兴致地记录着我的每一次挣扎。
我将那瓶喷雾藏在了绝对安全的地方，没有扔掉。这是证据，虽然单薄，但它是确凿的物证。
然后，我坐到书桌前，打开那部可能被监控的手机，在加密笔记软件里，继续书写我的“心情日记”：
【3月18日，阴。尝试用了衍带来的喷雾，睡眠似乎沉了些，但醒来后头很昏沉，感觉更加疲惫。是心理作用吗？还是我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不敢再用了。衍也是为我好，不能怪他。只是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我再次扮演了那个脆弱、自我怀疑、但依旧努力为丈夫开脱的妻子。我将“头晕”的副作用归咎于自身，并表达了对失控的恐惧——这恰恰是他想要看到的。
写完这些，我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的轮廓。但这片光明之下，我却被囚禁在一个由谎言、化学物质和无形目光构筑的黑暗深渊里。
物证沉默着，但它并非不存在。那瓶喷雾，那个活着的名单数据库，就是刺破这沉默的尖啸。
只是，我还需要更响亮、更无法辩驳的声音。
我需要找到那个能发出这声音的——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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