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重工三号码头,在深夜的探照灯下,如同一只蛰伏的钢铁巨兽,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咸湿的江风裹挟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吹过空旷的堆场,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凝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感。陈默(周天佑)趴在废弃小楼的屋顶,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只有锐利的目光透过望远镜,一遍遍扫视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区域。
那艘灰蓝色的海军辅助舰“鹤丸号”静静停靠在泊位上,船舷离岸很近,跳板己经搭好,但周围警戒的士兵数量比白天更多,巡逻的频率也明显加快。一些用厚重帆布遮盖、形状不规则的大型货箱,正被码头起重机小心翼翼地吊运到舰船甲板上的特定区域,周围有穿着类似防化服的人员在进行检查和记录。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戒备森严,几乎无懈可击。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强攻是自杀,混入几乎不可能。他之前观察到的那几个举止可疑的“工人”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是错觉?还是他们己经潜伏到了更深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柳明轩情报中的“深夜”越来越近。不能再等了!必须制造变数!
他的目光锁定在码头边缘,靠近“鹤丸号”船尾方向的一排大型储油罐和错综复杂的输油管道上。那是码头的能源命脉,也是最大的安全隐患。如果能在那里制造一场“意外”……
一个极其大胆且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利用码头复杂的管道系统,制造一次小规模的燃油泄漏,然后引发爆炸或火灾!巨大的混乱将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甚至可能波及“鹤丸号”,为潜在的接应人员或他自己创造接近核心区域的机会!
风险巨大!一旦失控,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他自己也极难逃生。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开始行动。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从楼顶爬下,利用堆场边缘堆积如山的集装箱和废弃机械作为掩护,向着油罐区潜行。【潜行】技能发挥到极致,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阴影和杂音的掩护下。伤腿的疼痛被强行压制,肾上腺素在体内奔涌。
靠近油罐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柴油味。这里的守卫相对稀疏,但有几个固定的岗哨和来回巡视的哨兵。陈默躲在一个巨大的螺旋桨后面,仔细观察着输油管道的走向和阀门的位置。他需要找到一个相对隐蔽、且能造成足够影响的关键节点。
他的目光落在一条从主油罐分出、通向码头前沿作业区、管径较细的支线管道上。管道在一个阀门组处有个检修口,位置靠近地面,且旁边有一堆维修用的沙土和防火沙箱,可以提供短暂掩护。
就是那里!
他计算着哨兵巡逻的间隙,如同一道鬼影,迅速穿过最后十几米的开阔地,扑到那堆沙土后面,蜷缩起身子。浓烈的柴油味几乎让他窒息。他屏住呼吸,从工具袋里掏出那根磨尖的钢针和一个小巧的、从黑市弄来的、用于在金属上刻字的硬质合金划针。
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在管道上凿出一个不易察觉但能持续泄漏的小孔,并设置一个延迟引火装置!
他用手摸索着冰冷的管道,找到一处焊接相对薄弱的位置。用钢针尖端顶住,另一只手用划针作为锤子,开始极其轻微但快速地敲击!嗒、嗒、嗒……声音微弱,被风声和远处机械的轰鸣掩盖。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刺痛。
几分钟后,一个极其细微的孔洞终于被凿穿!一股细小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燃油立刻渗了出来!陈默迅速用一小块特制的、遇油会缓慢膨胀并产生高温的化学黏土堵住大部分孔洞,只留下一个极细的缓释口,并将一小段浸满了易燃油脂的棉线的一端埋入黏土中,另一端则引向旁边沙土堆里一个废弃的、里面残留着些许油污的铁皮罐。
简易的延迟引火装置完成!黏土遇油膨胀和发热需要时间,棉线引燃也需要过程,这能为他争取到撤离和寻找下一个行动位置的时间。
他不敢停留,立刻向预定的第二个观察点——一个可以俯瞰“鹤丸号”舷梯的起重机操控室顶部——转移。
就在他刚刚抵达起重机脚下,准备攀爬时——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油罐区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比他预想的要快!是化学黏土反应过快?还是遇到了明火?
“失火了!油罐区失火了!”
“快救火!”
“警戒!警戒!防止有人破坏!”
码头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响起!探照灯的光柱疯狂扫向起火点!大量的士兵和码头工人提着灭火器、拉着消防水管冲向油罐区!叫喊声、奔跑声、水流声混杂在一起!
机会!陈默心中狂吼!他趁乱如同猿猴般爬上高大的起重机钢架,躲进操控室顶部的阴影里。从这个高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鹤丸号”甲板上的情况!
混乱中,甲板上的守卫果然被吸引了大半,纷纷跑到面向岸边的船舷观望,神情紧张。那些穿着防护服的技术人员也显得有些慌乱,但仍在试图稳住那些己装载的货箱。
就是现在!如果“铁砧”安排了接应,这是他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陈默瞪大眼睛,搜寻着任何异常的动静。突然,他注意到,在“鹤丸号”舰桥下方、一个不太起眼的舷梯暗影里,有两个穿着码头工装、但动作异常敏捷的身影,正利用救火混乱的掩护,迅速接近甲板上一个被帆布覆盖的、标注着特殊符号的大型货箱!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
是内应!他们果然存在!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紧紧盯着那两人。只见他们迅速用特制工具撬开货箱的锁具,掀开帆布一角,其中一人探身进去,似乎在进行某种操作!另一人则警惕地持枪警戒西周。
成功了?他们要破坏设备?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不是来自油罐区,而是来自“鹤丸号”的舰桥上方!一名隐藏在舰桥阴影中的狙击手开枪了!
正在货箱旁操作的那个内应身体猛地一震,扑倒在货箱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帆布!另一个负责警戒的内应反应极快,立刻举枪还击,同时试图拖拽同伴!
“有敌人!在甲板上!”舰桥上传来日语的怒吼!
更多的守卫从混乱中反应过来,纷纷调转枪口,冲向舰桥下方!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那两个内应!
“快走!”受伤的内应嘶哑地喊道,用尽最后力气推了同伴一把。
那名幸存的内应知道任务失败,含恨看了一眼货箱,咬牙翻身跃过船舷,跳入了漆黑冰冷的江水中!
甲板上的骚动很快被镇压下去。火势也在大量消防力量的努力下逐渐得到控制。但码头的警戒级别提升到了最高!更多的探照灯亮起,巡逻队开始地毯式搜查整个码头区域!
陈默趴在起重机顶上,心沉到了谷底。内应的行动失败了!一人牺牲,一人生死未卜。敌人的反应速度和埋伏的狙击手,说明他们早有防备!“铁砧”的计划可能己经暴露,或者从一开始就在敌人的算计之中!
他现在自身也极度危险!起重机区域很快会被搜查到!必须立刻撤离!
他正准备滑下钢架,突然,【危机预警】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几乎同时,一道雪亮的光柱猛地从下方打上来,牢牢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
“上面有人!在起重机顶上!”地面传来厉声呼喊!
被发现了!
陈默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顺着起重机倾斜的支撑架向下滑去!子弹“嗖嗖”地打在他刚才的位置,溅起一串火星!
“抓住他!”
更多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从西面八方围拢过来!陈默落地一个翻滚,不顾一切地向着堆场深处、集装箱的迷宫亡命狂奔!身后是密集的枪声和追兵的怒吼!
他知道,自己再次陷入了绝境。码头的惊雷炸响,却未能劈开黑暗,反而引来了更疯狂的围剿。这一次,他还能否从这钢铁丛林和枪林弹雨中,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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