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造神，却忘了神不需要主人。”
日记本上破译出的最后一行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许多模糊的疑团。局长和749局的终极目的，难道就是这僭越的“造神”？而所谓的“引魂人计划”、“容器”，都是这疯狂计划的一部分？
就在我沉浸在震撼与寒意中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外勤部门的一位行动组长，姓陈，据说资历很老，但一首不太得志。他在基地的休闲区“偶遇”了我，几句寒暄后，便切入正题，声音压得极低。
“赵涂，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他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疲惫和某种不甘，“局里有些事，早就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单打独斗，你什么也查不到，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暗示他掌握着一些内部情报，关于计划的前身，关于一些“被消失”的人，包括张磊。他表示可以共享，但需要我展现“诚意”——比如，在下一次能力测试中，“不经意”地展现出更真实的、属于三大怨念融合后的力量，以获取更高权限，方便我们后续行动。
他说得情真意切，对局长和现行政策的不满几乎溢于言表。
然而，当我悄然运转“心眼”，去感知他内心深处的波动时，感受到的却并非对真相的渴望，而是一种被压抑许久的、对更高权力和地位的极度贪婪。他看到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一个可能助他扳倒对手、爬上高位的“奇货”。
陈组长的联盟提议充满诱惑，但其内心的贪婪让我警惕。与虎谋皮，下场难料。我找了个借口暂时搪塞过去，决定还是依靠自己。
我将目标重新锁定在“张磊”这个名字上。利用有限的权限，结合从老研究员那里得到的提示——“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再仅仅依赖电子档案，而是开始搜寻可能遗留的、未被完全数字化的物理记录，或者与张磊同期、可能知晓内情的人员。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协助技术部门处理一批待销毁的旧物（美其名曰“利用其残留意念进行感知训练”）时，我在一个布满灰尘的、属于早期异常空间探索项目的储物箱角落里，发现了一张被折叠起来、夹在旧报告中的黑白合影。
照片上是几个穿着早期749局制服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我的目光瞬间被站在边缘的一个青年吸引。他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红绳系着的铃铛。
那铃铛的样式、大小，甚至上面模糊的刻痕走向，都与爷爷留给我的那个旧铜铃，几乎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拍摄日期和一行小字：“于西行项目启动前留影。张磊、李默……” 后面还有其他名字，但墨迹有些模糊了。
张磊！他果然与早期的“西行项目”（西游记探索的前身）有关！而且，他也拥有一个类似的铜铃！这铃铛，到底是什么？
张磊的照片和那个相似的铜铃，让线索似乎串联起来，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当晚，我再次坠入梦境。这一次，不再是战火纷飞的三国场景。我置身于一片无垠的、黑暗的虚空之中，唯有远方有点点星光。
爷爷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不再是残影或意念，而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凝实。他穿着那件旧中山装，脸上带着温和却沉重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先是指向了虚空深处，那星光最璀璨，也最冰冷的方向——仿佛指向了月球，指向了那心跳和猿啼的源头。
然后，他缓缓收回手，将指尖轻轻点在了我的左胸心口。
一股暖流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入我的心间——有关切，有期望，有诀别的不舍，更有一种沉重的托付。
紧接着，周围的星光开始旋转，虚空崩塌。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爷爷的指引是什么意思？月球……和我的心脏？
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胸口，却触碰到一小块冰冷、坚硬、带着铁锈和灰烬般气味的异物。
我打开床头灯，摊开手掌。
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一小块不规则的黑褐色石块碎片，表面还残留着仿佛穿越大气层燃烧过的痕迹。
一块……陨石碎片？
掌心的陨石碎片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寂寥感。爷爷在梦中给予的指引和这实体的“馈赠”，让我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罗伟再次找上门来。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办公室或谈话室，而是首接来到了我的宿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苍白。
“赵涂，”他关上门，没有任何寒暄，目光锐利地盯着我，“我不管你在查什么，也不管你知道了什么。立刻停止。”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现在能触碰的。再继续下去，连我也保不住你。”他加重了语气，“这不是建议，是警告。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不必要的牺牲。”
我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这份警告背后蕴含着真实的危险。
就在他以为震慑住了我，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我捕捉到了他内心那坚硬外壳下，无法完全掩盖的一丝颤抖和强烈的挣扎。一段清晰的心声碎片逸散出来：
“……不能再失去一个了……不能再像张磊那样……”
罗伟的警告言犹在耳，“不能再失去一个了”和“像张磊那样”的话语让我意识到调查己触及了某些禁区。
然而，风暴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
就在罗伟找我谈话后的第二天，基地内部进行了一次悄无声息却雷厉风行的人员调动。
几位曾与我有过较多接触的技术人员，被以“参加外部培训”的名义调离；两位曾对局长某些决策提出过质疑的中层管理人员，被安排“长期休假”；甚至那位在休闲区与我搭话的老研究员，也被告知“提前退休”，当天就被送出了基地。
这一切进行得迅速而平静，没有引起任何大的波澜。
但我通过公共区域的监控屏幕（我的权限似乎被刻意保留了对部分区域监控的访问权，这本身就很可疑），看到了他们离开时的画面。
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顺从。但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异常空洞和麻木，仿佛被某种力量洗刷过一般，只剩下绝对服从的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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