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盔甲的洪流踏着整齐划一、震人心魄的步伐，如同冰冷的金属潮水，迅速填满了火焰退让出的通道，向我们包围过来。
他们数量众多，至少有三西十人，沉默无声，只有盔甲摩擦发出的“铿锵”声和沉重的脚步声汇成一股压迫性的音浪。
“牛魔王”勉强站首了它那三米高的身躯，挡在我前方，发出威胁性的低吼，防化服下的红泥因为躁动而加速渗出，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我紧握着那把刻有“张磊”名字的青铜钥匙和冰冷的芭蕉扇，体内三股怨念在这肃杀的军阵面前再次变得活跃，但不再是内斗，而是对外界威胁的本能警惕和抗拒。
“天兵”们在距离我们约二十米的地方停下列阵，长矛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动作整齐得令人窒息。
为首的一名“天兵”，其盔甲更加华丽一些，面甲是完整的，看不到内部。
他抬起手，指向我。
紧接着，所有“天兵”的面甲之下，同时传出了声音！
那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无数个不同的、或男或女、或年轻或苍老的声线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宏大的混响：
“赵涂，放弃抵抗，成为‘规则执行者’。”
他们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音，仿佛从深渊中传来，又首接敲击在灵魂上。
而在他们话音响起的瞬间，那些顿在地上的长矛矛尖之上，猛地燃烧起苍白色的火焰，火焰扭动着，凝聚成新的规则文字，悬浮在每一根矛尖之上：
【不可反抗天兵，反抗者会被‘规则’碾碎。】
规则执行者？
像他们一样，变成穿着盔甲、失去自我、只知道执行规则的傀儡？
这就是局长为我安排的“更好”的出路？还是失败后的惩罚？
“休想！”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体内水浒的暴戾之气被彻底激发，林冲的隐忍怒火、李逵的不管不顾、鲁智深的天不怕地不怕，混合成一股决绝的反抗意志。
长坂坡的绝望则化为冰冷的死志，赤壁的毁灭之火在灵魂深处熊熊燃烧，准备焚尽一切。
让我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不如彻底毁灭！
“牛魔王”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决意，它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不再等待，猛地向前冲去！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攻城锤，狠狠撞向“天兵”的阵列！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最前方的几名“天兵”被撞得踉跄后退，但他们的阵型并未散乱，立刻就有更多的“天兵”补上位置，长矛如同毒蛇般刺向“牛魔王”的防化服！
“嗤啦！”防化服被矛尖撕裂，更多的红泥从破口中喷涌而出！
这些红泥仿佛拥有生命和强烈的腐蚀性，溅射到“天兵”的银色盔甲上，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烟，暂时阻碍了他们的攻势。
“牛魔王”凭借着蛮力和红泥的污染性，暂时挡住了“天兵”的推进，但它身上的防化服正在迅速变得破破烂烂，红泥的涌出似乎也在消耗着它的本源。
我抓住这个机会，转身就想向实验基地的方向突围。那里地形复杂，或许有一线生机。
然而，我刚迈出两步，天空之中，一个冰冷、威严、如同神祇宣判般的声音，轰然响起，覆盖了整个战场：
“赵涂，你以为能逃掉？”
是局长的声音！他果然在看着！
声音如同实质的重压，让我脚步一滞。
“看看这些‘天兵’，”局长的声音继续回荡，带着一种残酷的戏谑，“他们，都是你‘曾经的同伴’啊。”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我的心脏。
我猛地转头，看向那些正在与“牛魔王”缠斗的、盔甲鲜明的“天兵”。
仿佛是为了印证局长的话，在“牛魔王”又一次狂暴的冲撞中，一名“天兵”的头盔被猛地撞飞，旋转着掉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哐当”的脆响。
头盔之下，露出的不是空洞，也不是机械，而是一张脸！
一张我熟悉的脸！
是小林！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双眼空洞无神，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痂的物质糊住。
但他的嘴巴却在一张一合，发出微弱而断续的声音，那声音与他之前指引我时的焦急截然不同，充满了痛苦和哀求：
“赵涂......杀......了我......！”
而其他“天兵”，似乎因为这名同伴的“暴露”而产生了连锁反应，他们身上的盔甲接缝处也开始发出“嘎吱”的声响，一道道裂痕出现，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从盔甲的裂隙中显露出来——
我看到了山鹰那张写满风霜、此刻却只剩下麻木的脸；
看到了墨工那戴着破碎眼镜、眼神空洞的脸；
甚至......我还看到了一个更加模糊、但轮廓依稀可辨的......李默的残影！
小林、山鹰、墨工......还有早己“消散”的李默！
局长没有说谎！
这些所谓的“天兵”，真的都是由749局那些“殉职”或“消失”的职员改造而成的！
他们没有被安葬，没有被纪念，而是被制成了执行规则的战争傀儡！
“看见了吗？”局长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反抗，就是与他们为敌。放弃，就能加入他们，获得......‘永生’。”
“牛魔王”在我的身旁发出不甘而痛苦的嘶吼，红泥的喷涌变得稀薄。
而前方，那些露出熟悉面容的“天兵”，正用空洞或被糊住的眼睛“望”着我，手中燃烧着规则之火的长矛，缓缓抬起，对准了我的方向。
战友的亡魂，化作了追杀我的兵器。
局长的“恩赐”，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我握着钥匙和扇子，站在地狱的业火与亡友的矛尖之间，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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