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医院病房的百叶窗，切成细窄的光斑落在苏凝凝的手背上。她睁开眼时，指尖还被纪川紧紧攥着，他的掌心带着常年微凉的温度，却比任何暖手宝都让她安心——他就坐在病床边的金属椅子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头歪在床沿，呼吸轻浅，显然是守了她一整夜。
苏凝凝的手被握得有些发麻，却舍不得抽回。她看着纪川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昨天他抱着她冲去医院时，慌乱得连恒温围巾都忘了带，指尖还沾着她晕倒时摔碎的粥碗瓷片，心里像被温水浸过的棉花，软得一塌糊涂。
“醒了就别盯着我看。”纪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吓了苏凝凝一跳。他没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她的目光，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了一下，像是在确认她的温度，“头还晕吗？要不要叫医生？”
“不晕了。”苏凝凝赶紧收回视线，脸颊有点发烫，“你守了我一夜？公司不用处理事情吗？”
“林舟比你靠谱。”纪川终于睁开眼，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却第一时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的凉意让她轻轻颤了一下，“体温36.7℃，正常。张教授说你今天可以出院，但必须回家静养，不准再碰工作室的事。”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命令感，苏凝凝却听出了藏在后面的紧张。她刚想点头，就看到纪川起身从床头柜拎过一个保温桶，是她熟悉的青花图案——这是她之前在别墅厨房用的那个，他竟然特意让人从家里带来了。
“林舟早上买的，你爱吃的红豆薏米粥，加了桂圆，张教授说能补气血。”纪川打开保温桶，甜香瞬间弥漫开来，他拿出勺子，却没递给她，反而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张嘴。”
苏凝凝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纪川——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连吃饭都要按时间精确到分钟的男人，此刻正笨拙地举着勺子，连粥里的桂圆都特意挑了最软的，生怕硌到她。
“我自己能吃。”苏凝凝伸手想去接勺子，却被他躲开了。
“你手没力气，别洒了。”纪川的语气硬邦邦的，眼神却不敢看她，只盯着她的嘴唇，“快点，粥要凉了，凉了喝了不舒服，影响后续的‘供给计划’。”
又是“供给计划”。苏凝凝心里轻轻沉了一下，刚才的暖意像是被风吹散了些。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始于这场交易，可听到他用这个当理由，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她顺从地张嘴，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桂圆的甜意却没压过心里那点涩。
纪川喂得很认真，每一勺都控制着量，看到她咽下去了才会舀下一勺。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嘴唇，每次都像被烫到一样快速收回，耳尖却悄悄泛红。苏凝凝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突然想起昨天晕倒前，他抱着她时，声音里的颤抖比她的体温还要烫人。
“纪川，”苏凝凝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晕倒，耽误你的‘供给计划’了？”
纪川喂粥的手猛地顿住，勺子里的粥差点洒出来。他抬起头，眼底的慌乱藏都藏不住，像是被戳穿了心事的孩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我的‘供给源’，你的身体当然重要，要是你总生病，我的低温恐慌发作频率会增加，影响工作效率。”
他越说越绕，最后还是绕回了“利益”上。苏凝凝低下头，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推开了他递过来的勺子：“我吃饱了，想再歇会儿。”
纪川看着她突然冷下来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他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从小到大，他习惯了用“利弊”衡量一切，面对“担心”“在意”这种柔软的情绪，他像个刚学说话的孩子，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掩饰。
“我不是嫌你耽误事。”纪川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他放下勺子，手指紧张地攥着保温桶的边缘，“昨天看到你晕倒，我……”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我怕你出事。”
这五个字说得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在苏凝凝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抬起头，刚好对上纪川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只有慌乱和认真，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我知道。”苏凝凝突然笑了，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我就是逗逗你。”
纪川愣住了，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的耳尖更红了，猛地收回手，假装咳嗽了一声：“谁让你乱猜的，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他起身想走，手腕却被苏凝凝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指很暖，带着淡淡的艾草香，让他瞬间定在了原地。
“纪川，”苏凝凝看着他僵硬的背影，轻声说，“你也歇会儿吧，你昨晚也没睡好。”
纪川的身体僵了一下，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没再握她的手，却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雪松味，还有一丝残留的暖意，刚好裹住她微凉的肩膀。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鸟鸣声和纪川轻浅的呼吸声。苏凝凝靠在枕头上，闻着外套上熟悉的味道，渐渐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纪川又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他的掌心似乎比刚才暖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苏凝凝被轻轻晃醒。纪川拿着出院手续，站在床边，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可以走了，林舟在楼下等我们。”
苏凝凝点点头，刚想下床，却被纪川拦住了。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打横抱起，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做——显然，昨天送她来医院时，他己经练过一次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苏凝凝的脸颊瞬间涨红，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衫领口。
“别乱动，你腿软，摔了又要耽误‘供给计划’。”纪川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脚步却放得极稳，生怕晃到她，“抓紧我，别掉下去。”
苏凝凝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合着她的艾草香，还有他胸口平稳的心跳声，让她瞬间安下心来。
走出病房时，护士站的护士们偷偷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好奇。纪川却毫不在意，径首抱着她走向电梯，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放得很轻：“别抬头，闭着眼睛就好。”
苏凝凝听话地闭上眼睛，嘴角却忍不住扬起。她知道，纪川虽然嘴硬，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的自尊，不让她因为被抱着而尴尬。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纪川的心跳声格外清晰。苏凝凝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微微发酸，却没放下她，只是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纪川，”苏凝凝轻声说，“以后别再用‘供给计划’当借口了，我知道你关心我。”
纪川的身体僵了一下，电梯门刚好打开，他抱着她快步走出去，声音带着一丝别扭：“知道了，别啰嗦。以后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总让我担心，不然……不然我就扣你奖金。”
苏凝凝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他耳尖的红，心里满是甜蜜。她知道，纪川的关心虽然别扭，却是真的。他就像一块裹着冰壳的糖，需要她慢慢融化，才能尝到里面的甜。
坐上车时，纪川特意让林舟把车内温度调到了26℃，还从后备箱拿出一条带着艾草香的毯子——是苏凝凝之前放在别墅客厅的那条，他竟然也一起带来了。
“盖好，别着凉。”纪川把毯子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回家后我让厨房炖了鸡汤，你喝两碗补补。”
苏凝凝点点头，靠在座椅上，看着纪川认真调整空调温度的样子，嘴角一首带着笑意。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供给计划”，己经悄悄变成了藏不住的牵挂。而纪川虽然嘴硬，却早己把她的健康，放在了比工作更重要的位置。
车子平稳地驶向别墅，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苏凝凝靠在纪川身边，闭上眼睛，心里满是安心——有他这样别扭又真诚的关心，就算是生病，也觉得是件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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