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凇像裹尸布般挂满“骨笛村”的枯枝，将整个村子染成惨白。村口的老槐树上吊死着七具稻草人，稻草人的胸腔里插着根白骨笛子，笛孔里塞着干枯的指甲，风一吹，发出“呜呜”的声响，像亡魂在哭。委托信是用兽骨磨成的薄片刻成的，字缝里嵌着细小的牙齿：“每支骨笛都锁着个枉死的魂，月圆夜吹响第三支笛，死人就会从坟里爬出来，讨还他们的骨头……今晚，该吹第三支了。”
小Q的青铜徽章在棉袄内袋里发烫，背面的刻痕是支断裂的骨笛，笛尾缠着半缕黑发，发丝末端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结痂，像刚从头皮上扯下来的。他抬头望，村西头的祠堂屋顶上，一个黑影正举着支白骨笛子，笛口对着月亮，月光顺着笛孔流进去，在地面凝成个扭曲的人形。
一、会流血的骨笛
推开村长家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松烟和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堂屋的供桌上摆着两支白骨笛子，笛身刻着细密的纹路，像人的血管。左边那支的笛孔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供桌的凹槽里，积成个小小的血池。
“它们在认主。”村长是个独眼的老头，左眼的空洞里塞着团棉花，“第一支笛吹响那晚，王老五死在自家炕头，肋骨被人抽走了三根，正好能拼成笛子的长度。”他突然抓住小Q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右边那支笛子上，“你看，它认你。”
小Q的指尖刚碰到笛身，笛孔里突然喷出股血雾，在他手背上凝成个骷髅头的印记。数马的手电筒照向供桌底下，那里藏着个陶罐，罐口露出半截白骨，骨头上的齿痕与人类臼齿完全吻合。
惠的平板调出了村子档案，五十年前，这里爆发过一场瘟疫，村医用活人骨头做笛子，说是能“驱邪治病”。结果瘟疫没止住，村医反而被村民打死，尸体扔进了村后的“乱骨坑”。档案附的画像里，村医的脖子上挂着串骨头项链，项链的吊坠，与青铜徽章上的骨笛刻痕一模一样。
“第二支笛是三天前吹响的。”流从供桌的缝隙里抽出张黄纸，纸上画着个没腿的人影，“死者是李寡妇，双腿不翼而飞，灶膛里烧着半片裤腿，灰烬里有笛膜的碎片——是人皮做的。”
金太突然抓起左边那支骨笛，笛身瞬间发烫，烫得他猛地撒手。骨笛掉在地上，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中空的，是塞满了头发和指甲，最里面裹着颗干瘪的眼球，瞳孔里映着个模糊的人脸，正是失踪的李寡妇。
二、乱骨坑的磷火
通往乱骨坑的路被积雪覆盖，每一步踩下去，都能听到“咯吱”的声响，像踩碎了骨头。路边的雪地里插着十几根木牌，每块木牌上都写着名字，名字被红漆划掉，木牌顶端嵌着小块白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乱骨坑是个天然的洼地，坑底堆满了散乱的白骨，有的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胎儿在母体中的模样。坑边的老树上挂着件破烂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药方，上面写着：“以骨养骨，以魂补魂，需凑齐七窍之骨，方得永生。”
“看那里。”小Q指着坑中央的火堆，火堆周围跪着七个黑影，每个黑影手里都拿着根骨头，正往火里扔。走近了才发现，黑影是用稻草扎的，草人的脸是用羊皮做的，上面用猪血画着五官，其中一个草人的嘴角有颗痣——和李寡妇的痣位置相同。
流突然按住小Q的肩，示意他别动。雪地里有串脚印，脚印的主人没有穿鞋，脚趾的形状很奇怪——是六趾，而且每根脚趾甲都涂着红漆。“是女人的脚印。”他用刀挑起脚印边的根头发，头发上还缠着点皮肤组织，“刚留下的，带着体温。”
金太在坑边发现了个新土堆，土堆上插着支小小的骨笛，笛孔里插着朵冻住的红花。他刚要出，土堆突然塌陷，露出下面的东西——是具没腿的尸体，正是李寡妇，她的胸腔里插着根肋骨，骨头上刻着个“三”字。
“第三支笛的材料齐了。”独眼村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左眼的空洞里不再是棉花，而是塞着块白骨，“还差西支，正好够你们五个分。”
三、祠堂的还魂夜
月圆到了中天，祠堂的门突然自己开了，里面透出幽幽的绿光。正堂的供桌上，第三支骨笛凭空出现，笛身上缠着根红绳，绳末端系着块玉佩，玉佩的纹路是个完整的骷髅头。
祠堂的墙壁上，挂着十几幅黑白照片，都是村里的死者，照片里的人眼睛都被挖掉了，空洞处贴着小块笛膜。流用刀划破照片，发现后面的墙是中空的，敲上去发出“咚咚”的声响，像闷鼓声，又像……心跳声。
“它要出来了。”小Q的手背上，骷髅头印记开始发烫，青铜徽章在口袋里剧烈震动。祠堂的横梁上突然垂下根绳子，绳子末端绑着个骨哨，哨声尖锐，听得人耳膜生疼。
随着哨声，供桌下的地面开始隆起，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金太抡起斧头劈下去，斧刃嵌进地里，带出块带血的泥土。泥土里混着细小的骨头渣，拼起来能看出是节指骨，指骨上戴着枚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个“医”字——是当年村医的名字。
惠的平板突然自动播放起段录音，是三天前的对话：“……再找西个人，凑齐七窍骨，我就能活过来了……”声音嘶哑，像用骨头摩擦发出的。录音的背景里，有骨笛的吹奏声，旋律与村里流传的“安魂曲”完全相反，像是倒着演奏的。
数马的手电筒扫向祠堂的神龛，神龛里的牌位都被人换成了骨头，最中间的那块骨头上刻着村医的名字，名字下面刻着行小字：“借尸还魂，需食至亲骨。”
西、骨笛的真相
独眼村长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剔骨刀，刀尖指向小Q：“你是村医的后人，你的骨头最适合做第西支笛。”他扯掉左眼的白骨，露出底下的伤疤——是个被挖掉眼球的空洞，“当年我爹帮村医收尸，被他的鬼魂缠上，挖走了我的左眼当‘笛塞’。”
第三支骨笛突然自己飘起来，笛口对准了金太的腿。金太挥斧去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住，斧头掉在地上，砸中了供桌的腿。供桌倒塌，露出下面的暗格，暗格里躺着具完整的骨架，骨架的胸口插着支金笛，笛身上镶嵌着七颗宝石，分别对应人的七窍。
“这才是真的‘驱邪笛’。”小Q的青铜徽章飞起来，贴在金笛上，徽章上的骨笛刻痕与金笛融合，发出耀眼的金光，“村医是被冤枉的，他用自己的骨头做金笛，是为了镇压瘟疫的邪祟，结果被村民误会。”
乱骨坑方向传来一阵巨响，坑底的白骨开始重组，渐渐拼成村医的模样。他的手里拿着那两支白骨笛，笛身在金光中融化，露出里面的黑色粉末——是邪祟的本体。
独眼村长手里的剔骨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向他自己的心脏：“爹，我错了……当年是我偷换了药方，把‘救人’改成了‘杀人’……”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磷火，飘向村医的骨架。
五、安魂的笛声
金光散去时，所有的白骨笛子都化作了雪水，渗入地下。乱骨坑的白骨拼成了块巨大的墓碑，上面刻着所有死者的名字，最后一行是村医的名字，下面写着：“医者仁心，骨笛安魂。”
祠堂的照片里，死者的眼睛都恢复了，空洞处贴着新鲜的笛膜——是用花瓣做的。供桌下的暗格里，金笛静静地躺着，七颗宝石在月光下闪烁，像七颗明亮的眼睛。
离开骨笛村时，雪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小Q手背上的骷髅头印记消失了，留下朵梅花的印记，与金笛上的宝石纹路一模一样。数马的平板自动保存了最后一张照片：乱骨坑的墓碑前，放着三支用冰做的笛子，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有人在无声地吹奏。
而村医的骨架，在金光中化作了株老梅树，树枝上结满了红色的果子，每个果子里都嵌着小块白骨，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叮咚”的声响，像支真正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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