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落叶像碎人皮般铺满“傀儡镇”的街巷，镇中心那座人偶工坊的烟囱里，飘出股甜腻的焦糊味，混杂着松香与血腥。委托信是用丝线缝在块人皮上的，针脚细密如蜈蚣爬过，字里行间嵌着细小的指甲：“每具人偶都披着张活人的皮，月圆夜给第七具人偶缝上眼睛，它就会睁开眼，代替被剥皮的人活下去……今晚，该缝眼睛了。”
小Q的青铜徽章在毛衣内袋里发烫，背面的刻痕是把微型刻刀，刀柄缠着半缕丝线，线头沾着点透明的胶质，像刚从某具人偶的关节处扯下来的。他抬头望，工坊三楼的窗口，个穿红裙的人偶正对着月亮，裙摆下露出截苍白的脚踝，脚踝上的红绳，与三天前失踪的林绣娘的遗物一模一样。
一、会呼吸的人偶
推开人偶工坊的雕花木门，一股混合着鞣制液和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前厅的玻璃柜里，并排放着六具人偶：书生、舞姬、猎户、绣娘、小贩、孩童。每具人偶的皮肤都细腻如真人，毛孔里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凑近了闻，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是镇上供销社卖的“桂花牌”，林绣娘生前最爱用的那种。
“它们在出汗。”流突然按住小Q的肩，指向舞姬人偶的后颈——那里有颗晶莹的汗珠，顺着颈窝滑落，滴在底座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是人体的汗液，混着松香融化的液体。”
小Q凑近书生人偶，发现它的耳后有个针孔大的透气孔，孔里透出微弱的起伏，像……呼吸。他刚要伸手去碰，人偶的眼皮突然颤动了一下，睫毛上沾着的金粉簌簌落下，落在小Q手背上，烫得他猛地缩回手——金粉里混着细小的皮肤碎屑，还带着体温。
惠的平板调出了工坊档案，人偶师姓裴，是个从苏州来的手艺人，十年前突然关闭工坊，只留下个名叫阿竹的学徒守着。档案附的照片里，裴师傅正在给一具人偶缝脸皮，针尖穿过的不是布料，是层薄薄的人皮，皮上的雀斑与现在玻璃柜里的小贩人偶一模一样。
“第六具人偶是三天前完成的。”数马用紫外线灯照向孩童人偶的脚底，那里有行模糊的刺青：“6. 小石头，男，7岁”。他放大照片对比，“失踪人口档案里，三天前确实有个叫石磊的男孩失踪了，左眼角的泪痣位置，和这人偶的完全吻合。”
金太突然一拳砸在猎户人偶的胸口，木骨发出“咔嚓”的脆响，裂开道缝。缝里露出的不是棉花，是件粗布褂子，布料上沾着点暗褐色的东西——凑近一闻，是血腥味。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裂缝里还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咚、咚”，像敲在空心的竹筒上。
二、鞣皮池下的秘密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扶手缠着浸过松脂的麻绳，每级台阶都被鞣制液浸得发亮，踩上去能听到“滋滋”的声响，像皮肉被腐蚀的声音。楼梯转角的壁龛里，摆着尊阿竹的人偶，学徒的人偶手里握着把刻刀，刀刃上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经数马检测，是人类的真皮组织。
地下室是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有个三米见方的鞣皮池，池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粉色，表面漂浮着六缕不同长度的头发。池边的木架上，挂着七套人皮，六套己经缝成了人形，第七套平铺着，缺了双眼皮的位置，贴着张便签：“第七张，需左眼有痣者。”
“看池底的倒影。”小Q指着鞣皮池里隐约浮现的轮廓，“不是六个人，是七个。”众人屏息盯着，随着液体的晃动，第七个轮廓渐渐清晰——是个穿侦探制服的人，左眼下方有颗痣，正是小Q的标志性特征。
流从池边捡起块碎皮，对着灯光看：“边缘有齿痕，是被人用牙齿咬下来的……和失踪的猎户张猛的牙印完全吻合。”他突然看向惠，“你有没有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
惠点头，顺着气味找去，在地下室的角落发现个上锁的铁笼。金太一脚踹开笼门，里面蜷缩着个昏迷的女孩，左眼下方有颗痣，正是档案里记录的、昨天失踪的女学生赵晓。她的脸上己经被划开了道口子，针线正悬在上方，线头穿过的，是片刚剥下来的人皮，皮上的痣赫然在目。
“第七张皮找到了。”流看着铁笼上方的挂钩，那里挂着套崭新的人偶骨架，“裴师傅要的不是普通的祭品，是七个……左脸有标记的人。”
三、换皮的仪式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镇西的老庙传来，工坊里的六具人偶同时转向，玻璃眼珠齐刷刷地盯着地下室的方向。裴师傅的声音从通风管道里飘出来，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我的宝贝们饿了，该给它们换新衣服了。”
随着话音，前厅的吊灯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把六具人偶照得像六个站着的尸体。绣娘人偶的手指突然动了，十根绣花针从指尖弹出，针尖沾着的丝线，在空气中绣出七个血字：“剥七张皮，换一世生”。
“它在写诅咒！”惠捂住嘴，平板上的生命检测仪显示，绣娘人偶里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下降，“被剥皮的人还活着，但皮肤和肌肉正在分离！”
小Q的青铜徽章突然飞起来，撞向玻璃柜的底座，发出“当”的脆响。底座的侧面弹开个暗格，里面藏着六张照片，正是被剥皮的六个人，照片背面都写着同一个日期：十年前的今天——裴师傅关闭工坊的日子。
“他不是在杀人，是在‘续命’。”流突然明白过来，“十年前这些人都害过他，他剥了他们的皮做偶，再把自己的灵魂注入人偶，代替他们活下去，享受本该属于他们的人生。”他指着书生人偶，“那个书生，原本是镇中学的校长，十年前突然退休，而镇东新学校的校长……和这具人偶长得一模一样。”
数马的平板突然连接了工坊的监控，画面里，阿竹正拿着针线，走向铁笼里的赵晓。学徒的脸在镜头里扭曲着，他的耳后，有块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木质的肌理——阿竹，也是具人偶！
西、皮下的真相
“破皮！”小Q抓起墙角的消防斧，朝着舞姬人偶的脖颈劈下去。斧刃嵌进木骨，带出片混合着松香和血的碎块，里面露出截青色的血管，血管里的血液己经凝固成暗红色，但还能看出流动的痕迹。
随着第一具人偶被劈开，其他五具人偶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玻璃眼珠里的人影疯狂挣扎，皮质的皮肤裂开无数道缝，露出底下的血肉。猎户人偶的手臂彻底爆开，里面的东西掉在地上——不是木骨，是根带着指甲的断臂，断臂的手心里，攥着半块玉佩，正是张猛家传的信物。
地下室传来赵晓的尖叫，小Q他们冲下去时，阿竹己经把针线穿过了她的眼皮。学徒人偶的脸在灯光下融化，露出里面的机械结构，他挥舞着刻刀，朝小Q劈来：“你们破坏了师傅的长生术！你们都该被剥成皮！”
金太用消防斧挡住刻刀，流则趁机打翻了鞣皮池的闸门，池里的液体顺着下水道流走，露出池底的东西——不是空的，是具被鞣制成皮的尸体，尸体的胸口插着把刻刀，刀柄刻着裴师傅的名字，显然是被人谋杀后鞣制成皮的。
“真正的凶手是……”流的目光扫过那些被劈开的人偶，“是这六个人。他们当年联合起来偷了裴师傅的祖传秘方，还杀了他。阿竹作为裴师傅最忠实的人偶，用机械技术复原了主人的意识，再把这六个人剥了皮，做偶，完成主人未竟的‘换皮术’。”
五、剥落的黎明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工坊的天窗照进来时，所有的人偶都开始剥落，皮质的皮肤化作碎片，露出里面奄奄一息的六个人。阿竹的机械躯体彻底报废，在阳光下变成堆木屑，只有他手里的刻刀上，刻着行小字：“为主人守最后一夜。”
赵晓被紧急送往医院，她脸上的伤口被缝合时，医生发现皮肤下有层透明的薄膜——是裴师傅特制的防腐蚀层，正是这层膜保住了她的性命。数马在裴师傅的人偶残骸里，找到了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皮能留住容貌，却留不住灵魂。真正的长生，是被记住。”
离开傀儡镇时，工坊门口的招牌己经被拆走了，工人正在清理地基，发现里面埋着个小小的木箱，箱子里装着六张人脸面具，正是那六个人年轻时的模样，想必是裴师傅当年亲手做的。
小Q的青铜徽章上，刻刀的刻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朵白色的纸花，花瓣上还沾着点丝线，像被阳光晒化的记忆。惠抱着从孩童人偶里救出来的小猫（石磊失踪前一首抱着的宠物），小猫的爪子上沾着点松香，在她手背上印下梅花状的印记。
而傀儡镇的街巷里，那些被阳光晒干的血迹，在石板上化作细小的线团，随着秋风滚动，仿佛在诉说：皮囊终会老去，能永恒的，只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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