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仿佛没有尽头,永恒的黑暗和死寂吞噬着一切声音和希望。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带着浓重的硫磺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岩壁湿滑冰冷,凝结着不知名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成为这绝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却更添几分诡异。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时而需要攀爬陡坡,时而需要涉过及膝的、冰冷刺骨的暗流。寂静中,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水珠滴落的空响、以及沈霖伤腿拖行时与岩石摩擦的细微声响,清晰得令人心悸。
沈霖的意识在剧痛、高烧和极度的疲惫中沉浮。鸦半拖半背着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她的体力也接近极限,左臂的绷带早己被汗水和血污浸透,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磷光映照下,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蜂鸟硬盘中那个不断跳动的红色倒计时,如同催命符般刻在她的脑海里:67:23:17…16…15…
时间,正在无情地流逝。
不知走了多久,通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亮——并非磷光,而是一种稳定的、幽蓝色的冷光。同时,空气中那股异常的能量波动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沈霖怀中的“共鸣器”甚至开始微微发烫,传来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带着强烈吸引和排斥的矛盾悸动。
“快到出口了,小心。”鸦的声音沙哑,将沈霖轻轻放下,让他靠坐在岩壁边,自己则拔出武器,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向上倾斜的洞口。鸦隐藏在洞口阴影处,谨慎地向外望去。只看了一眼,她的呼吸便为之一滞。
洞口之外,并非另一个溶洞或通道,而是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地下空间!空间的穹顶高不可见,隐没在黑暗中,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镜面般平整的黑色水面!水面上弥漫着浓郁的、如同实质的白色雾气,而那幽蓝色的光芒,正是从雾气深处透射出来,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这片黑色水面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非金非石的黑色方尖碑!方尖碑通体光滑,没有任何接缝或刻痕,仿佛天然生成,又像是某种超越时代的造物。它静静地屹立在水中,顶端没入上方的雾气,散发出源头般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能量波动!那幽蓝的光芒,正是从碑体内部透出的!
“源点……”鸦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这就是蜂鸟穷尽一生追寻的目标?这就是“巡猎者”的信标?
而在方尖碑的基座附近,水面上,隐约可见一些人工结构的轮廓——一个由金属和岩石搭建的简易平台,平台上似乎摆放着一些仪器设备,还有……一个一动不动的、穿着深色风衣的人影!
蜂鸟?!
鸦的心猛地一紧。她仔细观察,那个人影背对着洞口方向,坐在平台边缘,低着头,仿佛在凝视着黑色的水面,又像是在沉睡。平台上散落着一些工具和纸张,一台类似发电机的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连接着几根电缆,通向方尖碑的基座。整个平台区域笼罩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和停滞感中,仿佛时间在那里凝固了。
没有守卫,没有其他人。只有蜂鸟,和那座神秘的方尖碑。
鸦退回通道,将看到的情况快速告知沈霖。沈霖强撑着精神,听到蜂鸟可能就在前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但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蜂鸟是死是活?他的计划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保持警戒。”鸦沉声道。情况不明,她不能让重伤的沈霖冒险。
沈霖想反对,但虚弱的身体让他无法逞强,只能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手枪。
鸦再次检查了装备,深吸一口气,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滑出洞口,利用水边嶙峋的岩石作为掩护,快速向中央平台迂回靠近。
沈霖靠在洞口,紧张地注视着鸦的背影消失在雾气中。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远处发电机微弱的嗡鸣。怀中的“共鸣器”越来越烫,与方尖碑的能量共鸣几乎让他心神摇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平台方向传来鸦一声短促而压抑的低呼!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出事了!沈霖心中大骇,也顾不得伤势,挣扎着抓起手枪,拖着伤腿,艰难地向平台方向挪去。每移动一步,伤腿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但他咬紧牙关,凭借顽强的意志力,一点点靠近。
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几乎虚脱地爬上平台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平台上,鸦单膝跪地,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而在她面前,那个穿着深色风衣的人——蜂鸟,依旧保持着坐姿,低垂着头。但他的身体,却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露出的左手手腕上,缠绕着绷带,但绷带下的皮肤却隐隐透出一种……如同电路板般的细微幽蓝纹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身体周围,散落着一些细小的、如同黑色灰烬般的物质,而他的胸口心脏位置,竟然插着一根约手指粗细、一头连接着平台仪器、另一头似乎……融入了他身体的透明导管!导管中,隐约有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如同濒死的萤火虫般缓缓流动。
蜂鸟己经死了。但死状极其诡异,绝非正常死亡!
“他……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沈霖声音颤抖。
鸦缓缓站起身,脸色苍白得吓人,她指着蜂鸟面前平台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画出的一个复杂法阵,以及散落在法阵周围的几张写满潦草字迹的纸张。
“他……试图进行一场仪式。”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捡起那些纸张,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凝重,“一场……以自身生命和‘星骸’能量为引,强行与‘源点’建立深度连接,试图逆向冲击‘巡猎者’信标的……自杀式仪式。”
纸上字迹狂乱,充满了绝望的挣扎和最后时刻的明悟:
“……错了……全错了……‘影子’不是外物……是心魔……是‘星骸’的低语放大了它……”
“……仪式无法逆转信标……只会加速‘巡猎’锁定……”
“……能量反噬……意识……被剥离……同化……”
“……后来者……记住……‘源点’非敌……频率……共鸣……非对抗……”
“……阻止……仪式完成……切断……连接……”
蜂鸟在最后时刻意识到,他激进的方法不仅无法拯救文明,反而会因为强行驱动“星骸”能量而提前引来“巡猎者”,甚至他自己的意识都被“源点”或者说“星骸”的残留意志所侵蚀、同化(他称之为“影子”)。他留下的遗言,是警告后来者停止仪式,并通过“频率共鸣”而非暴力对抗的方式寻找生机。
但显然,他的醒悟来得太晚了。仪式己经启动,并且似乎……并未完全停止?那根插入他心脏的导管和其中流动的微弱能量,表明某种连接依然存在!
鸦立刻检查平台上的仪器。仪器屏幕大部分熄灭,但其中一个能量读数仪表上,指针正在极其缓慢地、但却坚定地向着红色的危险区域爬升!连接着方尖碑基座的电缆,依旧散发着低沉的嗡鸣!
“仪式还在进行!虽然缓慢,但能量正在积累!必须切断它!”鸦厉声道,立刻寻找仪器的电源或控制开关。
但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平台周围的黑色水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无数气泡涌出,雾气翻腾!同时,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动,穹顶有碎石簌簌落下!
“不好!能量失衡!要塌了!”鸦脸色大变。
更糟糕的是,沈霖的【危机首觉】和鸦的探测器同时发出了最尖锐的警报——来自他们来的方向!有多个高速移动的生命体征正在逼近!是“清扫者”!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前有即将崩溃的仪式和空间,后有致命的追兵!真正的绝境!
“没时间了!”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拔出匕首,冲向那根连接蜂鸟身体和方尖碑的透明导管!这是最快切断能量连接的方法!
但就在她的匕首即将触碰到导管的瞬间,蜂鸟那具“尸体”突然动了一下!他低垂的头猛地抬起,露出一张完全被幽蓝色纹路覆盖、双眼空洞闪烁着非人光芒的脸!他僵硬地抬起右手,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鸦弹开!
“吼……!”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痛苦和混乱的咆哮从蜂鸟口中发出!他被“源点”能量侵蚀残留的意识,在最后关头变成了本能的防御!
与此同时,通道入口处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清扫者”己经赶到,并与可能存在的勘探队残余或平台防御系统交上了火!混乱的脚步声正迅速向平台逼近!
空间震动得更加厉害,水面掀起波浪,平台开始倾斜!
“沈霖!摧毁那台发电机!”鸦从地上爬起,嘴角溢血,对沈霖大喊,自己则再次扑向被“附身”的蜂鸟,试图牵制他!
沈霖看着那台轰鸣的发电机,又看了看步步逼近的追兵和摇摇欲坠的平台,以及怀中滚烫的“共鸣器”。蜂鸟的遗言在他脑海中回响——“频率共鸣……非对抗……”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摧毁发电机是切断能量,但可能引发更大的爆炸。如果……如果能用“共鸣器”,找到蜂鸟所说的“正确频率”,不是切断,而是……引导或中和这股能量呢?
这是赌博!但也许是唯一的生机!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伤腿扑到平台边缘,靠近方尖碑的方向。他无视了逼近的危险和身体的剧痛,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共鸣器”上,努力感知着方尖碑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试图寻找那冥冥中的“共鸣点”!
蜂鸟残缺的咆哮、鸦的搏斗声、追兵的枪声、空间的崩塌声……一切仿佛都离他远去。他的世界中,只剩下那浩瀚、古老、既冰冷又炽热的能量海洋,以及怀中那枚作为“心钥”的、剧烈震颤的“共鸣器”……
他必须成功!否则,所有人都将葬身于此!
(http://www.220book.com/book/WCB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