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行辕的书房内，炭火毕剥，驱散着北地春日的最后一丝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皇甫嵩端坐案后，手中拿着一份刚刚呈报上来的验尸格目与现场勘验记录，眉头微锁。赵乾心口那幽蓝色的毒伤，现场几乎不留痕迹的潜入手法，还有城西暗巷那两名净利落解决掉的死士……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训练有素、能量庞大的幕后黑手。
“北境都督府……司马雄……”皇甫嵩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几乎可以肯定，赵乾之死与司马雄脱不了干系。但官场之上，讲究的是证据，尤其是扳倒一位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更需要铁证如山。赵乾一死，很多首接证据链便断了。
就在这时，亲兵统领在门外禀报：“大人，燕归带到。”
“让他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燕归稳步走入。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但经过一夜调息和清晨城中的所见所闻，他眉宇间少了几分昨日公堂之上的锐利逼人，多了几分沉静与内敛。他对着皇甫嵩躬身一礼：“草民燕归，见过督军大人。”
皇甫嵩放下手中的文书，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不过一夜之隔，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少年身上的气息似乎更加凝实了些，那种历经杀伐而沉淀下来的煞气虽被刻意收敛，却依旧如鞘中之剑，隐现锋芒。尤其是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让他心中不由又高看了几分。
“燕归，赵乾昨夜于囚室中被刺身亡，你可知道？”皇甫嵩开门见山，目光紧紧锁定燕归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燕归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回大人，草民清晨在城中听闻了一些传言。”
“哦？只是传言？”皇甫嵩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压迫，“据查，昨夜城西暗巷，有两名身份不明的死士被杀，手法干净利落。时间上，与赵乾遇刺颇为接近。你，昨夜在何处？”
这是首接的质问，甚至带着一丝怀疑。
燕归心中早有准备，神色不变，坦然道：“回大人，草民昨夜居于城西旧屋，并未外出。至于暗巷死士之事，草民亦是听闻，不知详情。”他并未完全否认，也未承认，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知道，以皇甫嵩的精明，定然能猜到那两名死士是冲谁而去，自己若全然否认，反而显得心虚。
皇甫嵩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你父燕青一案，本官己调阅部分卷宗，其中确有诸多疑点，与你及王镇所言，颇多印证之处。赵乾虽死，但此案并未终结。本官欲彻查到底，还亡者清白，正军法国纪。”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然，你如今身份特殊，既是涉案之人，又是关键证人。若放任你在外，恐再生事端，亦难保你自身安危。本官有意，暂授你军中‘察验校尉’一职，秩比百夫长，不掌兵权，专司协理本官，查勘黑水滩旧案及赵乾被杀一案。你可愿意？”
这是一个出乎燕归意料的提议。察验校尉，虽是无权虚职，却给了他一个正式的身份，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参与调查、接触卷宗、甚至调动部分资源的平台。更重要的是，这是督军的首接任命，意味着某种程度上，他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和庇护。
燕归瞬间明白了皇甫嵩的用意。一是便于控制和管理他这个“不稳定因素”；二是借他之手，去挖掘更深层的证据，毕竟他身为燕青之子，对旧案有着天然的执着和了解；三或许也是存了一丝惜才之心，想看看这块璞玉，能磨砺到何种程度。
他几乎没有犹豫，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承蒙大人信重，燕归愿效犬马之劳，必竭尽全力，查明真相，以告慰家父及八千将士在天之灵！”
他没有说什么为国为民的套话，言辞恳切，目标明确，反而更显真诚。
皇甫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微微颔首：“很好。即日起，你便暂领此职。可凭此令牌，查阅相关卷宗，询问涉案人员。若有发现，首接向本官禀报。”他取出一枚黑铁打造的令牌，上刻“察验”二字，递了过去。
“谢大人！”燕归双手接过令牌，触手冰凉沉重。
“去吧。王偏将会为你安排临时住所和所需之物。记住，凡事需依律而行，不可擅专。”皇甫嵩挥了挥手。
“卑职明白！”燕归再次行礼，起身，退出了书房。
握着那枚沉甸甸的令牌，走在将军府的回廊下，燕归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这枚令牌是机会，也是枷锁。他从此便正式站到了台前，站在了司马雄势力的对立面，再无退路。
但他无所畏惧。
燕归被督军任命为“察验校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铁山城内外传开。
反应最为激烈的，自然是军中原先依附赵乾，或是与司马雄有所勾连的那部分人。
暂代守将之职的王偏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校场点卯。他手中的花名册差点掉落，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燕归这个“察验校尉”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督军要对黑水滩旧案动真格的了！而他王偏将，当年虽非主谋，却也或多或少知晓内情，甚至在一些文书往来上动过手脚……
“他……他怎么就……”王偏将喃喃自语，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而更多的中下层军官和普通士卒，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反应则复杂得多。有人觉得大快人心，认为督军慧眼识珠，终于有人能为燕将军和死去的兄弟说话了；也有人持观望态度，觉得燕归太过年轻，未必能成事，反而可能引来更大的祸端；更有一些赵乾的旧部，暗中咬牙切齿，视燕归为眼中钉，肉中刺。
城西，破旧土坯房内。
独臂老卒王镇听到消息后，愣了很久，随即老泪纵横，对着北方黑水滩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将军！您看到了吗？少将军……少将军他出息了！督军大人要为咱们平反了！您和弟兄们的冤屈，有望得雪了啊！”
他擦干眼泪，独眼中重新燃起了炽烈的光芒。他知道，少将军走上台前，意味着风险更大，但他相信少将军，更相信那位神秘莫测的青衫高人。
山巅之上，李不言通过系统光幕，实时感知着铁山城内因这道任命而引起的种种波澜。
【弟子燕归获得官方身份“察验校尉”，剧情参与度大幅提升。】
【区域势力关系发生变化，北境都督府（司马雄）敌对度上升。】
【阶段性任务“立身”完成。奖励师道值+50。当前师道值：102。】
【新任务触发：协助皇甫嵩，在一个月内找到指证司马雄与黑水滩之战相关的关键证据。任务奖励：师道值+300，开启“初级炼器入门”权限。】
“立身……”李不言看着光幕上的提示，微微颔首。这第一步，燕归走得还算稳妥。有了这层官身，许多事情便方便了许多。接下来，就是要在这波涛汹涌的局势中，找到那条能一击毙命的证据链了。
他目光投向北方，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权势煊赫的北境都督府。
司马雄……你还能安稳多久？
燕归并未立刻去查阅卷宗，而是在王偏将（尽管对方脸色极其不自然）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靠近军械库、相对僻静的小院。他深知，自己骤然得此职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他需要时间，熟悉这个新的身份，也需要时间，梳理脑海中所有的线索，等待师尊下一步的指引，或者……等待对手露出更大的破绽。
他坐在简陋的书案前，将那枚黑铁令牌放在手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表面，眼神沉静如水。
风暴眼中，往往最为平静。而他，己立于这风暴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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