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许府书房，气氛凝重得像结了冰。紫檀木案上，放着一份烫金的庚帖，上面“纳兰芸”三个字刺眼夺目，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即将套在许志君的身上。许巍坐在案后，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指尖不停，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盯着站在面前的儿子。
“志君，这门亲事，你必须应下。” 许巍的语气不容置疑，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纳兰家与二皇子关系密切，如今皇后与二皇子正盯着我们许家，若能与纳兰家联姻，既能缓和与二皇子的关系，又能稳固许家在朝中的地位，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许志君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父亲，您说什么？联姻？和纳兰芸？我不同意！” 他从未想过，父亲会为了家族利益，强行安排他的婚事，更何况对象还是那个一首挑拨他与江庭玉关系的纳兰芸。
“不同意？” 许巍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严厉，“你以为这是你能说了算的？如今江庭玉身份暴露，皇后与二皇子视许家为眼中钉，若没有纳兰家从中斡旋，许家迟早会被他们扳倒！到时候，别说你想护着江庭玉，就连许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都难保！”
“江庭玉”三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许志君的心脏。他想起江庭玉离开许府时那痛苦的眼神，想起两人之间那些温暖的回忆，想起自己写下“一别两宽”时的挣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他己经失去了江庭玉，难道还要被迫接受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用自己的幸福来换取家族的苟安？
“父亲，联姻之事，我绝不会答应！” 许志君的语气坚定，眼中带着几分倔强，“许家的安危，我会想办法，不必用我的婚事来交易！更何况，我与纳兰芸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强行联姻，只会让彼此痛苦！”
“感情？” 许巍猛地一拍桌子，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在家族利益面前，感情一文不值！你以为你和江庭玉之间那点‘情谊’，能当饭吃？能保许家平安？志君，你太天真了！” 他站起身，走到许志君面前，语气沉重，“你是许家的嫡子，是许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的肩上扛着许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容不得你任性！”
许志君的拳头紧紧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都浑然不觉。他知道父亲说得对，许家的处境确实艰难，皇后与二皇子的压力如影随形，联姻或许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可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用这种方式来“拯救”许家，更无法接受娶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
“父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许志君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恳求，“我们可以投靠陛下，或者联合其他大臣，不一定非要联姻……”
“投靠陛下？” 许巍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陛下如今心思难测，虽然认回了江庭玉，却迟迟不公开他的身份，显然是在权衡利弊。我们贸然投靠，若是站错了队，下场只会更惨。至于联合其他大臣，那些人要么依附皇后，要么明哲保身，谁会愿意得罪二皇子，来帮我们许家？”
许志君沉默了，他知道父亲说得是事实。如今的京城，局势错综复杂，皇后与二皇子势力庞大，陛下态度不明，许家就像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而联姻，似乎真的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丫鬟轻声禀报：“老爷，少爷，纳兰小姐来了，说是奉夫人之命，送些点心过来。”
许巍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对许志君道：“你自己想想吧，是要许家几百口人的性命，还是要你的‘感情’。纳兰芸就在外面，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罢，他便转身走进了内室，留下许志君一个人在书房中挣扎。
很快，纳兰芸端着一个食盘走进来，身着一袭粉色罗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神却带着几分探究：“许少爷，听说你今日不太舒服，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你尝尝？”
许志君没有看她，语气冰冷：“纳兰小姐有心了，只是我没胃口。” 他对纳兰芸只有厌恶，厌恶她的算计，厌恶她挑拨自己与江庭玉的关系，更厌恶她如今这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纳兰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却很快恢复自然，她放下食盘，语气带着几分“关切”：“许少爷，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或许……是因为江公子的事？” 她故意提起江庭玉，观察着许志君的反应。
许志君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纳兰小姐，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不必操心我的事！”
纳兰芸却并不在意，反而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许少爷，我知道你对江公子有情意，可你也要认清现实。江公子如今是皇子，身份尊贵，与你早己不是一路人。而我，才是能与你并肩同行的人，能帮你，帮许家度过难关的人。”
“你什么意思？” 许志君的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意思。” 纳兰芸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威胁，“只是觉得，许家如今处境艰难，若是能与我们纳兰家联姻，或许就能转危为安。许少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毕竟，许家的安危，可比你那点‘不切实际’的情谊重要多了，不是吗？”
许志君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终于明白，纳兰芸早己知道联姻的事，甚至可能是她主动促成的！她用许家的安危来威胁他，用江庭玉来刺激他，就是为了让他乖乖就范。
“你……” 许志君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力反驳——纳兰芸说得对，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而置许家几百口人的性命于不顾。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打开，许巍走了出来，眼神落在许志君身上，带着几分催促：“志君，想好了吗？纳兰小姐还在等着你的答复。”
许志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江庭玉的身影——那个清冷的少年，那个与他并肩练剑的伙伴，那个让他心动的人。如今，他却要为了家族，被迫接受另一段婚姻，与江庭玉彻底划清界限。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他强行忍住。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声音沙哑：“我……答应。”
短短两个字，却像抽走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纳兰芸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语气却依旧“温柔”：“许少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帮你打理好许家，支持你的事业。”
许志君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一步步走出书房。他的背影在初冬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与意气风发。
走出书房，许志君下意识地走向西跨院——那个江庭玉住了七年的地方，如今却空无一人。庭院中的梧桐树早己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靠在梧桐树上，缓缓滑落在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他想起元宵灯会上，江庭玉眼中的星光；想起边关重逢时，江庭玉脸上的惊喜；想起得知他身份时，江庭玉眼中的痛苦；想起他离开时，两人遥遥相望的无奈……
“庭玉，对不起……” 许志君低声呢喃，声音被寒风吹散，“我终究还是没能守住我们的约定，终究还是要辜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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