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来得猝不及防。乌云压得极低，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京城的青石板上，溅起层层水花，像极了江庭玉此刻翻涌的心境——压抑，且濒临破碎。
他刚从郊外破庙回来，手中紧攥着一枚刚找到的、与生母有关的旧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雨水早己打湿了他的衣袍，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下颌线滴落。
街角的屋檐下，他停下脚步，想稍作避雨，却在抬眼的瞬间，僵在了原地——许志君就站在不远处的巷口，身着深色便服，身形挺拔，却在雨中显得格外孤寂。他的头发同样湿透，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带着痛苦、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江庭玉的心猛地一沉——他早该想到，这些日子，自己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不是皇后的人，也不是二皇子的眼线，而是他。是这个曾经发誓要“护着他”的人，是这个他曾交付过真心的人，如今却在替许巍“监视”他。
“是你。” 江庭玉的声音沙哑，带着冰冷的失望，没有疑问，只有陈述。
许志君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走上前，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模糊了他的眼神：“庭玉……” 他想像从前一样唤他，却发现这个名字此刻无比沉重，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别叫我庭玉。” 江庭玉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靠近，语气陡然转厉，“我不是你口中的‘庭玉’，我是皇子萧璟。而你，是许家的嫡子，是奉命来监视我的人——许志君，我们之间，早就不是你能随便叫我名字的关系了。”
“我不是故意要监视你……” 许志君的声音带着颤抖，伸出手，想触碰他，却被江庭玉狠狠甩开。
“不是故意？” 江庭玉冷笑一声，眼中泛起泪光，却被他强行压下，“许志君，你告诉我，什么是‘故意’？你每日跟在我身后，看我去破庙，看我查线索，看我被人袭击，却始终躲在暗处，不曾露面——这就是你说的‘不是故意’？”
他想起前几日遭遇袭击时，那道躲在墙角的熟悉身影，想起自己受伤时，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与犹豫。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那个曾在围场奋不顾身救他的人，那个曾在边关与他生死相依的人，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监视者”。
许志君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掐进掌心，鲜血渗出，与雨水混在一起：“我身不由己！父亲以许家几百口人的性命相逼，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不能……”
“不能违抗？” 江庭玉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像是无声的泪，“所以你就选择违抗我们之间的情谊？选择背叛我？许志君，你告诉我，七年的相处，在你眼中，就只是可以随时舍弃的‘筹码’吗？”
“不是的！” 许志君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江庭玉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我从未想过背叛你！更从未将你视作筹码！庭玉，你相信我，我……”
“相信你？” 江庭玉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被许志君死死攥住，他看着许志君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心中的恨意与爱意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我拿什么相信你？相信你一边替许巍监视我，一边说你从未想过害我？相信你一边与纳兰芸订下婚约，一边说你对我有情？许志君，你的‘相信’，未免太过廉价！”
“婚约是父亲逼我的！我从未想过娶纳兰芸！” 许志君的声音带着绝望，“庭玉，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
“够了。” 江庭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许志君，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你有你的家族责任，我有我的血海深仇，我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从前的江庭玉，己经死在了许家的书房里，死在了那枚碎裂的玉佩下——如今的萧璟，与你许志君，再无任何关系。”
他用力一挣，终于甩开了许志君的手。许志君踉跄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我之间，从此两清。” 江庭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往后，生死不相干，恩怨一笔勾销。”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却被许志君再次抓住手腕。这一次，许志君的力道不再强硬，反而带着一丝恳求：“庭玉，不要这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想办法……”
“没有机会了。” 江庭玉缓缓转过身，看着许志君，眼中是一片死寂的荒芜，“许志君，你知道吗？我最恨的不是你监视我，也不是你与纳兰芸订婚，而是你让我看清了——在权力和利益面前，所谓的情谊，是多么可笑，多么不堪一击。”
他抬手，轻轻拂开许志君的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放手吧，许志君。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
许志君的手僵在半空，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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