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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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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御花园,正是芳菲最盛时。牡丹开得雍容华贵,粉色、紫色、白色的花盘缀满枝头,像一团团燃烧的锦绣;蔷薇顺着朱红的宫墙攀爬,一串串淡粉色的花穗垂落,风一吹便簌簌作响,落下细碎的花瓣,沾在青石板路上,也沾在路过宫人的衣摆上。不远处的人工湖泛着粼粼波光,几只白鹭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偶尔有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岸边的芦苇上,晶莹剔透。

石亭内,龙炫庭正临湖而坐,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时不时飘向坐在身侧的紫铭珂。紫铭珂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首裰,领口绣着精致的银线蔷薇纹,一头银发用一根同色的丝带松松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清澈的蓝眼睛。他正低头拨弄着石桌上的一只玉盏,指尖轻轻划过杯沿,眼神中带着几分慵懒,又带着几分依赖——自从开始跟着龙炫庭学文后,他便更喜欢待在龙炫庭身边,哪怕只是安静地坐着,也觉得安心。

“铭珂,尝尝这个新沏的雨前龙井。”龙炫庭拿起石桌上的紫砂壶,为紫铭珂斟了一杯茶。茶汤清澈碧绿,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是难得的好茶。

紫铭珂抬起头,接过玉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却甘甜醇厚,让他忍不住眼睛一亮:“好喝,比上次的碧螺春还要香。”

“喜欢就多喝些。”龙炫庭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耳垂,感受到一丝微凉的温度,心中泛起一阵柔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尖细的通报声:“户部尚书李大人求见——”

龙炫庭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微微一挑。这李尚书素来会钻营,今日突然求见,恐怕不是单纯的汇报政务。他沉声道:“宣。”

很快,一位身穿绯色官袍、面容微胖的中年官员便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水绿色纱裙的女子。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生得极为娇艳,柳叶眉、杏核眼,肌肤白皙如玉,手中抱着一把琵琶,怯生生地跟在李尚书身后,眼神中带着几分紧张,又带着几分期待。

李尚书走到石亭外,躬身行礼:“老臣李嵩,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李大人免礼。”龙炫庭的语气平淡,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这位是?”

李嵩连忙笑道:“回陛下,这是老臣府上的一名歌姬,名唤琵琶,不仅琵琶弹得好,还会唱几支江南小调。近日听闻陛下政务繁忙,老臣便将她带来,希望能为陛下弹唱几曲,为陛下解解乏。”

说罢,他便示意琵琶上前行礼。琵琶连忙走到石亭内,屈膝行礼,声音柔柔弱弱:“民女琵琶,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龙炫庭尚未开口,便察觉到身侧的紫铭珂忽然僵了一下。他侧过头,只见紫铭珂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原本清澈的蓝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那琵琶,也不敢看自己。他的脸颊微微发白,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显然是情绪不对劲。

龙炫庭心中瞬间了然——这孩子是吃醋了。

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笑意,却也带着几分心疼。紫铭珂过去受了太多苦,对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充满了不安,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如今看到有其他女子靠近,便本能地感到紧张,害怕自己会被取代。

李嵩见龙炫庭没有拒绝,便以为他是默许了,连忙催促琵琶:“还不快为陛下弹唱一曲?”

琵琶点点头,在石亭内的软垫上坐下,将琵琶放在膝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阵清脆婉转的琴声便流淌出来,配合着她柔美的歌声,唱的是一首江南小调,歌词描绘的是男女相思之情,缠绵悱恻。

琴声和歌声本应是悦耳的,却让紫铭珂的心情愈发沉重。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去在奴隶场看到的场景——奴隶主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美人,那些美人衣着华丽,能歌善舞,而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奴隶,连靠近奴隶主的资格都没有。如今,他虽然待在龙炫庭身边,却依旧是那个“白发蓝眼”的异类,而琵琶则是那样娇艳动人,会弹琵琶会唱歌,比自己好太多了……

他越想越不安,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龙炫庭,生怕看到龙炫庭对琵琶露出欣赏的眼神,生怕龙炫庭会像过去的奴隶主一样,被其他美人吸引,然后抛弃自己。

龙炫庭将紫铭珂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他再也无心听琵琶弹唱,在琴声稍歇的间隙,便抬手打断了她:“不必弹了。”

琵琶的手一顿,有些茫然地看向他。李嵩也连忙说道:“陛下,是不是琵琶弹得不好?若是不好,老臣再让她换一首……”

“并非弹得不好。”龙炫庭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政务繁忙,无心听曲。李大人还是将她带回府中吧。”

李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龙炫庭。他本以为献上美人是投其所好,却没想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对上龙炫庭冰冷的眼神,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让他瞬间不敢再多言,只能躬身道:“是……是老臣考虑不周,扰了陛下的清净。老臣这就带她离开。”

说罢,他连忙示意琵琶起身,两人匆匆行礼后,便快步离开了御花园。

石亭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湖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还有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紫铭珂依旧低着头,攥着衣角的手没有松开,脸颊还是有些发白。他虽然听到龙炫庭拒绝了李尚书,心中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不安,害怕这只是龙炫庭的一时兴起,万一以后还有其他人献上美人,龙炫庭会不会就动摇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他抬起头,撞进龙炫庭深邃的眼眸中。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对琵琶的欣赏,只有满满的温柔和笑意,让他瞬间安定了些。

“还攥着衣角做什么?手都要攥红了。”龙炫庭轻轻掰开他的手,看着他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红痕,心疼地揉了揉,“疼不疼?”

紫铭珂摇摇头,声音有些小:“不疼。”

“还说不疼,都掐出印子了。”龙炫庭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方才李大人献歌姬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吃醋?”

“我……我没有……”紫铭珂的脸颊瞬间泛红,像熟透了的桃子,连忙低下头,不敢看龙炫庭的眼睛,声音也变得支支吾吾,“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弹得不好听……”

“哦?弹得不好听?”龙炫庭故意逗他,“朕倒觉得还行,江南小调唱得也算婉转,琵琶也弹得不错。”

紫铭珂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委屈:“那……那公子为什么还让她走?”

“因为朕不想听啊。”龙炫庭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他轻轻抬起紫铭珂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朕想听的,不是别人弹的琵琶,不是别人唱的歌,而是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安静地坐着,也比听任何人弹唱都好。”

紫铭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的湖泊。他看着龙炫庭眼中毫不掩饰的珍视与温柔,心中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甜蜜与感动。他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龙炫庭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公子……”

“傻孩子。”龙炫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心中满是怜惜与坚定,“朕说过,你是朕视若珍宝的人,谁也替代不了。以后再有人献什么美人,朕都不会要,因为朕身边有你就够了。”

紫铭珂点点头,将脸埋得更深了些,感受着龙炫庭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心中充满了安全感。他知道,龙炫庭不是在敷衍他,而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真的只在乎他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紫铭珂渐渐平复了情绪,从龙炫庭怀中退出来,脸颊依旧泛红,却敢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了。他指着石桌上的茶壶,小声说:“公子,茶凉了,我再给你沏一壶吧。”

“好啊。”龙炫庭笑着点头,“朕陪你一起。”

两人起身走到石亭旁的小炉边,紫铭珂小心翼翼地拿起紫砂壶,将里面的残茶倒掉,然后放入新的茶叶,倒入滚烫的开水。龙炫庭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阳光洒在他的银发上,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银芒,让他看起来格外耀眼。

“铭珂。”龙炫庭忽然开口,声音温柔,“以后若是再看到有人靠近朕,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吃醋,因为朕的心从来都只在你一个人身上。”

紫铭珂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感动:“我知道了,公子。”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是龙炫庭心中最特殊、最重要的存在。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幸福,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待在龙炫庭身边的决心。

水开了,紫铭珂将开水倒入紫砂壶中,盖上盖子,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将茶汤斟入两个玉盏中。茶香袅袅,弥漫在空气中,与周围的花香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

两人回到石亭坐下,手中捧着温热的茶盏,看着湖面上的白鹭和锦鲤,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阳光温暖,微风和煦,花香袭人,茶香醇厚,还有身边最在意的人,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紫铭珂看着身边的龙炫庭,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勇敢,不再因为一点小事就不安,不再轻易吃醋,而是要好好待在龙炫庭身边,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和他一起度过每一个美好的日子。

龙炫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侧过头对他笑了笑,眼中满是温柔。他轻轻握住紫铭珂的手,十指相扣,仿佛要将他的温度永远留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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