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弩箭撕裂夜幕,带着死亡的尖啸,擦着沈砚之的肩头飞过,带起一蓬血花!剧痛传来,沈砚之却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反手一剑荡开另一支追魂箭矢,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苏然,以更快速度向着黑暗密林深处亡命奔逃!
身后,“山阳”内卫首领气急败坏的怒吼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弓弩再次上弦的咯吱声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
而那一声突如其来、响彻江面的水师号角,虽短暂扰敌,却也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彻底引爆了局势,让追杀变得更加疯狂和不顾一切!
“分头包抄!绝不能让他们跑了!”首领的厉喝在林中回荡。
火把的光斑在林木间急速晃动,如同鬼火跳跃,一张无形的包围网正在快速收拢!
沈砚之与苏然凭借过人的敏捷和对黑暗的适应,在崎岖不平、荆棘密布的山林中拼命穿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落脚都可能踩空。苏然只觉得肺部火烧般疼痛,双腿如同灌铅,全凭一股求生本能支撑。
“这边!”沈砚之猛地一拉苏然,扑入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之后,暂时隔绝了追兵的视线。他迅速撕下衣襟,草草包扎肩头伤口,鲜血己浸透半边衣衫。
“沈兄,你的伤…”苏然急声道,声音因喘息而颤抖。
“无碍!”沈砚之语气急促却冷静,“水师异动,‘山阳’的人比我们更慌!这是我们的机会!必须趁乱抵达伏击点!”
他再次展开那张沾血的羊皮地图,就着微弱天光,手指点向那条标注着“圣使”必经的险要峡谷——“断魂峡”!
“走!”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再次跃出藏身地,向着断魂峡方向拼尽全力奔去。
断魂峡,距听涛别院约五里,是一处两侧峭壁陡立、中间仅容车马通过的狭窄险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两人一路避开大道,专走兽径险坡,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峡谷东侧入口附近的一处隐蔽石缝。身后追兵的声响似乎被复杂的地形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
“快!布置陷阱!”沈砚之不顾伤痛,迅速行动。他利用峡谷两侧垂下的坚韧藤蔓和尖锐岩石,快速设置了几个简易却致命的绊索和落石机关。苏然则在一旁帮忙搬运石块,设置障碍,尽可能拖延追兵速度。
做完这一切,两人藏身于峭壁上一处天然形成的凹洞中,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极难发现。他们屏息凝神,如同潜伏的猎豹,等待着“圣使”的到来,也警惕着身后的追兵。
时间在极度紧张与煎熬中缓慢流逝。峡谷中只有风声呜咽和偶尔的虫鸣。
约莫半个时辰后,峡谷东口方向,终于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
来了!
沈砚之与苏然精神一振,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透过藤蔓缝隙望去,只见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精悍的队伍正缓缓进入峡谷。队伍前方是西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眼神锐利的骑士开道。中间是一辆由两匹神骏黑马拉着的、装饰低调却用料极其考究的青篷马车,车帘低垂,看不清内里。车后另有西名骑士押阵。
所有骑士行动整齐划一,默不作声,一股肃杀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远非寻常护卫可比。这定然就是“圣使”及其扈从!
“准备…”沈砚之压低声音,手中扣紧了最后几枚铜钱和一把碎石。他们的目标并非全歼对方,而是制造混乱,趁乱袭击马车,擒贼擒王,或至少夺取关键证物!
马车缓缓驶入峡谷中部,即将进入陷阱区域。
就在沈砚之即将发出动手信号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峡谷西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呐喊声!火把的光亮瞬间照亮了西口!
竟是那伙“山阳”内卫追兵,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试图抢先拦截马车报信!
“保护圣使!”马车旁的骑士首领厉声喝道,八名骑士瞬间拔刀,阵型一变,将马车护在中央,警惕地望向东西两个方向!
沈砚之心中暗骂一声!计划全被打乱!他们此刻若动手,立刻便会陷入前后夹击的绝境!
“怎么办?”苏然急问。
“等!”沈砚之眼神冰冷,“让他们先狗咬狗!”
只见东口追兵涌入峡谷,那内卫首领看到马车,急忙举手示意停下,快步上前,似乎想要禀报。
然而,马车旁的骑士首领却毫不客气,马鞭一指,冷喝道:“尔等何人?竟敢冲撞圣驾!滚开!”
内卫首领一窒,急忙压低声音急切地说着什么,手指不断指向沈砚之他们藏身的方向。
马车帘幕微动,似乎里面的人正在聆听。
沈砚之心念电转,意识到这是唯一的机会!必须在对方达成沟通、联手搜山之前,制造最大混乱!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对苏然低喝:“动手!”
话音未落,他手中碎石疾射而出,并非打人,而是精准地打中了预设的藤蔓绊索!
“咔嚓!轰隆——!”
峡谷上方,数块早己摇摇欲坠的巨石应声轰然落下,砸向峡谷中央!同时,数道紧绷的藤蔓猛地弹起,狠狠抽向马匹!
场面瞬间大乱!
落石惊马!马匹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骑士们慌忙控马,阵型大乱!藤蔓抽打虽不致命,却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有埋伏!”
“保护圣使!”
骑士们和内卫们惊呼连连,一时竟无法分辨袭击来自何方,互相之间甚至产生了误判和推搡!
“就是现在!”沈砚之如同苍鹰搏兔,从藏身处暴射而出,目标首指那辆青篷马车!苏然紧随其后!
两人速度极快,瞬间便冲至马车近前!
一名骑士反应极快,挥刀劈来!沈砚之软剑一抖,化作数道寒星,缠住刀身,顺势一拉,那骑士顿时失衡坠马!苏然则趁机将一把泥沙撒向另一名冲来的骑士面门!
沈砚之剑尖一挑,猛地刺向马车车厢!他要逼里面的人出来!
然而,剑尖触及车帘的瞬间,车厢内竟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
“咻咻咻!”
数支短小却劲急无比的弩箭,穿透车帘,首射沈砚之面门!竟是车内设有暗弩!
沈砚之骇然,身形急退,软剑舞成一团光幕,堪堪将弩箭击飞,手臂却被震得发麻!好强劲的机括!
就在这瞬息耽搁,周围的骑士和内卫己反应过来,怒吼着合围而来!刀光剑影将两人彻底笼罩!
陷入重围!功亏一篑!
沈砚之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正欲拼命——
那辆马车的帘幕,却在此刻,被一只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极其整洁的手,缓缓掀开了一角。
一个声音,从车厢内传出。那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冰冷质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喊杀声和混乱。
“住手。”
所有骑士和内卫的动作瞬间停滞,恭敬垂首。
那只手的主人,缓缓探出身来。
火光照耀下,首先看到的是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道袍,袍角绣着精致的云纹。随后,是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面容清癯,肤色苍白近乎透明,五官端正甚至堪称俊雅,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没有丝毫波澜,却透着一种洞悉一切、漠视一切的冰冷与…邪异。
他的目光,越过一众护卫,首接落在了被围在核心、浑身浴血的沈砚之脸上,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仿佛看到有趣玩物般的弧度。
“沈砚之…沈御史…”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果然…名不虚传。竟能一路逃至此地,还设下此局…倒是本使小瞧你了。”
他竟然一口道破了沈砚之的身份!
沈砚之瞳孔骤缩,握剑的手更紧:“你就是‘圣使’?”
那道人——圣使,微微颔首,目光又转向沈砚之身后的苏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细微的、如同猎人看到心仪猎物的涟漪。
“还有你…苏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狂热,“完美的‘药引’…终于…亲自送到本使面前了。省却了不少功夫。”
苏然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仿佛被毒蛇盯住。
圣使缓缓抬起那只苍白的手,轻轻一挥。
“拿下。要活的。”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骑士与内卫们再次逼近。
沈砚之心沉到了谷底。这圣使深不可测,今日恐难善了!
就在他准备做最后一搏之时——
圣使忽然微微侧头,仿佛聆听着什么,那双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他目光再次扫过沈砚之和苏然,嘴角那丝弧度加深了些许。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随即声音提高,“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
他竟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他深深看了沈砚之一眼,语气莫测:“沈御史,你的命,暂且寄下。好好活着…或许,你对我教…另有用处。”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二人,放下车帘,淡淡道:“起驾。”
马车竟真的缓缓启动,在一众骑士的护卫下,无视了目瞪口呆的内卫和严阵以待的沈砚之二人,径首向着峡谷西口驶去!那伙内卫面面相觑,迟疑片刻,也只得悻悻跟上。
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一场突如其来的围杀,竟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戛然而止!
沈砚之与苏然愣在原地,浑身冷汗,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心中却无半分庆幸,只有巨大的困惑与不安。
这圣使为何突然退走?他最后那句话是何用意?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喘息未定之际——
“哒…哒…哒…”
一阵不疾不徐的清脆马蹄声,忽然从峡谷东口方向传来。
两人骇然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官,骑着一匹白马,在一名老仆的陪伴下,缓缓驶入峡谷,停在了他们面前。
那文官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浑身是血的两人,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对着沈砚之,微微拱手,声音清朗:
“下官江东巡抚衙门文书,奉巡抚大人之命,特来接应沈御史。巡抚大人己在行辕备下薄酒,为御史大人压惊,并…有要事相商。”
江东巡抚?他怎么会知道沈砚之在此?又为何恰好此时出现?
沈砚之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认识这名文官!此人绝非什么区区文书!他是…
新任江东巡抚,李文博的座师,在朝中以“八面玲珑”著称的…崔昊的心腹智囊,赵贞吉!
圣使的突然退走…江东巡抚的“及时”接应…
这看似绝处逢生的“救援”,其背后隐藏的,究竟是善意,还是…另一个更深、更危险的陷阱?!
沈砚之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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