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东头的老钟表铺藏在两堵灰墙中间,木门上的“修记”牌匾漆皮掉得只剩个“修”字,门缝里塞着几张泛黄的报纸,风一吹簌簌作响。沈星晚推开门时,铁锈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檐下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走,落下几片沾着晨露的羽毛。
铺子里弥漫着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柜台后摆着上百只钟表,有的玻璃罩裂了缝,有的指针停在某个时刻,最显眼的是墙角那座半人高的落地钟——红木钟壳雕着缠枝纹,钟摆却不见了,钟面的罗马数字歪歪扭扭,“XII”的位置被刻成个奇怪的符号,和戏台上的镇影符文有几分相似。
“就是它了。”顾晏辰走到落地钟前,指尖敲了敲钟壳,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响,“钟摆被人卸掉了,像是故意不让它走动。”他弯腰查看钟座,发现底座刻着行小字:“戊申年冬,时乱,藏历于此,望后人鉴之。”
“戊申年是民国三十七年。”沈星晚翻出手机查日历,“刚好是赵承影用皮影镇邪后的两年,这位修钟的老先生,说不定和他认识。”
铺子后院果然有棵老槐树,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有些己经被岁月磨平,剩下的依稀能看出是天干地支的组合。树底下埋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顾晏辰用工兵铲挖出来时,盒盖一打开就散成了铁屑,里面躺着个铜制的钟摆,还有一本线装的《时历考》。
《时历考》的纸页脆得像枯叶,沈星晚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用毛笔字记着各种玄门历法,从北斗星象到潮汐规律,甚至还有几页画着钟表内部的齿轮结构,标注着“以机括转灵气,代人守时”。最后几页提到了那座落地钟:“此钟以玄铁为芯,纳七年潮汐灵气,可映过往影。然时乱易生邪,钟鸣十三响,非时之过,乃人心之妄也。”
“难怪会敲十三下。”顾晏辰拿起铜钟摆,钟摆的坠子是个小巧的罗盘,指针还在微微颤动,“这钟能映照过去的画面,但动荡年代的怨气太重,把画面扭曲成了邪祟,所以才会在不该鸣响的时候乱响。”
他试着把钟摆挂回落地钟,铜链刚一卡进齿轮,整座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齿轮“咔哒咔哒”地转动,指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转,钟面的罗马数字泛起淡金色的光。沈星晚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指向钟面,铜盘上的刻度竟跟着钟内的齿轮一起转动。
“小心!”顾晏辰刚拉住她往后退,落地钟就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钟摆左右摇晃,“当——”的一声,钟鸣穿透门窗,震得院外的石板路都在发颤。
更奇怪的是,钟鸣过后,铺子里的光影突然扭曲起来,那些停摆的钟表指针同时转动,柜台后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长衫的老先生正坐在那里修钟,手里拿着铜锉刀,嘴里念叨着:“小赵啊,这钟的齿轮得用灵气润着,不然转着转着就生邪了……”
“是赵承影!”沈星晚指着人影旁边的青年,那人手里提着个皮影盒子,正蹲在地上看钟内的结构,“他们真的认识!”
光影里的画面流动得很快,赵承影帮老先生调整齿轮,两人围着落地钟讨论了半天,最后赵承影拿起皮影在钟前比划:“要是钟里的邪气压不住,我就用皮影把它们锁在钟面里。”老先生笑着摆手:“放心,我在钟芯里藏了‘守时符’,只要心不妄动,钟就不会乱鸣。”
可画面突然变得模糊,钟摆开始疯狂摇晃,光影里出现了火光和哭喊,老先生把《时历考》塞进铁盒埋进树下,又卸下钟摆藏好,最后望着窗外的浓烟叹了口气:“时不我待啊……”
“当——当——”落地钟连响十二下,光影随着钟鸣渐渐消散,最后一响却迟迟不来。整座铺子陷入死寂,齿轮停止转动,指针重新停在“XII”的位置,只是那个奇怪的符号突然亮起红光。
“还差一响。”沈星晚走到钟前,指尖刚触到钟面,红光就顺着指尖爬上她的手腕,像条温热的蛇,“它在等我们补完这第十三响。”
顾晏辰看着《时历考》里的注解:“要让钟鸣第十三响,得用‘守时之心’引动灵气。老先生说‘非时之过,乃人心之妄’,大概是指只要我们守住本心,就能镇住邪祟。”
他握住沈星晚的手,两人一起将灵力注入钟摆。铜制罗盘突然转动,指向钟面的符号,齿轮再次转动,这次却平稳得多,钟摆左右摇摆,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当钟摆摆到最右侧时,两人同时念出老先生写在扉页的话:“时如流水,守心即守时。”
“当——”
第十三声钟鸣清亮而悠长,没有之前的沉闷,像晨钟穿透薄雾。随着钟鸣,钟面的红光彻底散去,那些停摆的钟表纷纷开始走动,指针指向正确的时间,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光斑。
沈星晚走到柜台前,发现刚才光影里老先生坐过的椅子上,放着枚铜制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修”字。她拿起钥匙走到后院,老槐树树干上有个不起眼的锁孔,钥匙刚进去,就听到“咔哒”一声,树干上的符号突然亮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历法图,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是老先生留下的玄门历法总纲。”顾晏辰用手机拍下图案,“比《时历考》里的更完整,他果然是想把传承留下来。”
离开钟表铺时,镇上的铁匠铺正在敲打着铁器,“叮叮当当”的声音和远处的叫卖声混在一起,格外鲜活。沈星晚把铜钥匙放进背包,和平安贝、彩光螺放在一起,突然发现这些器物的材质各不相同,却都带着相似的温度——那是玄门人心口的温度,是想把守护的法子,好好交给后人的心意。
两人走到巷口的馄饨摊,胖大婶见他们回来,笑着往锅里下馄饨:“刚才听到老钟表铺响钟了,多少年没响过了,听着真舒坦!”她端来两碗馄饨,又额外送了碟萝卜干,“这萝卜干是按我婆婆的法子腌的,她说民国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就靠这口咸香撑着过日子。”
沈星晚咬了口萝卜干,咸香里带着点微辣,像极了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有苦有涩,却总有股让人撑下去的韧劲。她看向顾晏辰,发现他正望着远处的戏台,那里又有皮影戏开场了,锣鼓声顺着风飘过来,热闹得很。
“下一站去哪?”她问,馄饨汤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顾晏辰擦掉她鼻尖上的汤渍,从背包里翻出张皱巴巴的明信片,上面是座雪山的照片,背面写着“西陲雪山有古寺,寺中经卷藏医理”:“赵承影的皮影里有张雪山图案,《时历考》里也提过西陲的玄门医术,或许那里有新的故事。”
沈星晚点头,把最后一口汤喝干净,碗底又沉着枚铜钱,这次上面刻着“宁”字。她把两枚铜钱并排放在手心,“安”与“宁”凑在一起,像句朴素的祝福。
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和他们道别。落地钟的钟摆平稳地摇晃着,每一声“滴答”都准确而安心,仿佛在说,只要有人守住时间里的传承,日子就总会慢慢变好。
戏台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唱的是新戏,词儿里唱着“山河无恙,岁月绵长”。沈星晚和顾晏辰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两条紧紧依偎的线,一头连着过往的故事,一头通向更远的远方。
他们的背包越来越沉,装着的不只是器物和典籍,还有无数普通人的日子——是青屿渔村的潮声,是雾岛灯塔的光,是古镇戏台的皮影,是老钟表铺的钟鸣。这些日子像珠子,被玄门人的守护串起来,在时光里闪闪发亮。
而远方的雪山,正等着他们,去拾起新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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