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港的码头总飘着咸腥的风,桅杆林立的渔船像列队的卫兵,桅杆上挂着的渔网在风中猎猎作响,网眼漏下的阳光碎成金片,洒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沈星晚站在跳板上,看着码头上穿梭的身影——穿道袍的玄门弟子正帮渔家修补渔网,戴斗笠的渔民给捧着罗盘的道长递水,青灰色的道袍与靛蓝色的渔服混在一起,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每年渔汛结束的同盟宴,就设在码头最里面的‘聚鲜楼’。”顾晏辰帮她扶住被风吹歪的帽子,指着远处那座挂着红灯笼的三层木楼,“说是楼,其实是用废弃的船板搭的,柱子都是渔船的桅杆改的,你看那根最粗的,上面还留着被巨鲸撞过的凹痕呢。”
沈星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根黑褐色的木柱上有个碗口大的凹痕,边缘光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温柔地啃过一口。聚鲜楼的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同盟宴”三个字是用朱砂写的,笔画里还嵌着细碎的贝壳,阳光下闪闪烁烁。
刚走到门口,就被个系着围裙的胖掌柜拦住,他手里拿着个竹编的记账本,眼睛笑成一条缝:“是玄门的小友吧?快请进!今年的菜单刚拟好,就等你们来添几笔了。”
楼里己经坐了不少人,八仙桌拼成长长的一排,桌上摆着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海蛎、皮皮虾,还有玄门弟子带来的青竹酒,瓶身上贴着黄色的符咒,据说能让酒气带着清心的灵力。墙角的火炉上炖着锅海鲜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混着檀香味儿在空气中弥漫——那是炉子里焚着的安神香,是玄门特意为怕腥的弟子准备的。
“这是今年的菜单,”胖掌柜把个泛黄的纸卷递过来,上面用毛笔写着菜名,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好几个人接力写的,“每年都要添新菜,得玄门和渔家各出一个,寓意‘添新约’。”
沈星晚展开纸卷,最上面写着“民国二十三年”,下面是“清蒸石斑鱼(渔家)、凉拌穿心莲(玄门)”;再往下是“民国二十五年”:“爆炒鱿鱼卷(渔家)、清炒决明子(玄门)”……最新的一行停留在“民国三十一年”,后面空着两个格子,墨迹淡得几乎看不见。
“去年没来得及添,”胖掌柜叹了口气,“那时候乱得很,玄门的弟子去支援前线了,渔家的船也被征去运物资,聚鲜楼关了大半年。”他指着空格里的浅痕,“这是当时掌事的道长和老船长一起划的,说等和平了,要添道‘同心贝’——用两只连在一起的扇贝,一只填玄门的莲子馅,一只填渔家的瑶柱馅,蒸出来合二为一。”
顾晏辰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两块巴掌大的贝雕,雕的正是两只连在一起的扇贝,一只刻着太极图,一只刻着波浪纹。“这是太爷爷当年雕的,说等同盟宴重开就带来。”他把贝雕轻轻放在菜单旁,贝雕的边缘己经被得发亮。
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沈星晚探头一看,只见十几个穿校服的孩子扛着渔具和符咒跑进来,为首的正是王大海家的小孙子,手里举着个海星形状的灯笼,嚷嚷着“我们要添新菜!”。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围过来,有的说要加道“符水炖鱼汤”,有的说该来个“渔网炸丸子”,吵得聚鲜楼的房梁都像在抖。
“都有都有!”胖掌柜笑着往灶房跑,“先尝尝今年的开胃菜——‘玄门渔家拼’!”
很快,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恋综直播:玄学大佬在线捉鬼爆红 大盘子端了上来:左边摆着玄门弟子腌的酸梅圣女果,裹着层亮晶晶的糖霜,上面撒了点清心符灰做的细粉;右边是渔家渍的醉蟹,蟹壳上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平安符,说是能防闹肚子。孩子们立刻抢着伸筷子,酸梅的酸甜混着醉蟹的醇厚,在舌尖炸开奇妙的味道。
沈星晚夹了个圣女果,酸甜里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刚咽下去,就见顾晏辰正拿着支毛笔,在菜单的空白处写着什么。她凑过去一看,他写的是“玄门:莲子百合酿莲藕”,字迹清俊,像他本人一样带着股干净的韧劲。
“该你了。”他把笔递给她,眼里带着笑意。
沈星晚想起回音滩的忆魂沙,想起同心岛的石碑,突然有了主意。她蘸了点朱砂,在旁边写下“渔家:沙螺炖海带”,顿了顿,又在后面画了个小小的海浪图案。“沙螺藏在沙子里,海带漂在海水里,就像……”
“就像玄门和渔家,一个扎根,一个远航,却总在一处汇合。”顾晏辰接话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握笔的手,两人都笑了。
这时,聚鲜楼的门被推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走进来,身上的渔服洗得发白,腰间却系着串玄门的桃木珠。“还能赶上添菜不?”老人声音沙哑,却带着股中气,“我是当年守灯塔的老张,你们太爷爷当年总说,同盟宴得有道‘灯塔照’——用晒干的银鱼干铺在盘底,摆成灯塔的样子,上面浇玄门的蜂蜜柚子酱。”
孩子们立刻鼓掌:“要这个要这个!”
胖掌柜在灶房里应着“好嘞”,很快,楼里就飘起银鱼干的焦香和蜂蜜的甜气。沈星晚看着老人坐在角落,正和个穿道袍的老道长碰杯,老道长的胡子上还沾着酒渍,两人说着什么,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码头上的灯笼一个个亮起,映得海水红彤彤的。聚鲜楼里越来越热闹,玄门弟子弹起了古筝,渔家姑娘唱起了渔歌,孩子们举着灯笼在桌子间穿梭,把符纸折的小船放进盛着海水的木盆里,比赛谁的船漂得远。
沈星晚突然发现菜单的最后一页是空的,只有一行小字:“待续——下一道菜,由百年后的你们来定”。她想起刚来时看到的那些细节:修补渔网的道袍袖口沾着鱼鳞,递水的渔民指尖还留着画符的朱砂,灶房里玄门的莲子和渔家的瑶柱在同一个锅里咕嘟作响……原来所谓同盟,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规矩,而是融进日子里的默契。
顾晏辰不知何时端来两杯青竹酒,递给她一杯:“敬归航港。”
“敬归航港。”沈星晚和他轻轻碰杯,酒液清冽,带着点竹叶的清香,滑入喉咙时,像有股暖流淌过。
楼外突然响起悠长的钟声,是码头的老钟被敲响了,一下一下,沉稳有力。胖掌柜探头喊:“看窗外!”
沈星晚和顾晏辰同时转头,只见归航港的所有渔船都点亮了渔火,从码头一首延伸到深海,像条金色的带子,把夜空和海面连在了一起。远处传来隐约的船歌,混着聚鲜楼里的笑声、琴声,还有孩子们的喧闹,像首没谱完的歌。
“明年的同盟宴,”沈星晚看着菜单上自己写的菜名,突然说,“我们来做东吧。”
顾晏辰笑着点头,拿起笔,在“待续”下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一言为定。”
聚鲜楼的灯笼越亮越暖,菜单被小心地收进了木盒里,旁边放着那对连贝贝雕。窗外的渔火还在摇曳,仿佛在说:这宴席,永远不散;这约定,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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