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雨夜送猫那晚之后，林星辰觉得她和顾夜白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一层薄冰在春日暖阳下悄然融化，露出了底下流动的活水。补习依旧进行，顾夜白讲题时依旧严谨冷淡，错得多时眉头依旧会蹙起。但他不再仅仅局限于讲题，偶尔会在她顺利解出一道难题时，淡淡点评一句“有进步”；会在她对着复杂公式唉声叹气时，不动声色地推过来一颗薄荷糖；甚至有一次，在她不小心把草莓牛奶洒了一点在习题本上，手忙脚乱擦拭时，他递过来一张纸巾，语气似乎带着极淡的无奈：“小心点。”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一颗颗投入湖心的小石子，在林星辰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她去图书馆补习的次数更勤了，有时甚至不是补习日，也会鬼使神差地溜达到三楼，只为了能“偶遇”那个坐在固定位置上的清冷身影。
苏晓将她这些变化看在眼里，某天晚上卧谈会，终于忍不住一针见血：“辰辰，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顾学长了？”
林星辰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哪有。”
“还没有？”苏晓掰着手指头数，“提到他眼睛会亮，看到他送你的曲奇盒子洗干净了舍不得用，现在连最爱看的剧都不追了，就为了跑去图书馆‘学习’……你这症状，教科书级别的暗恋！”
林星辰不说话了，心跳却快得厉害。喜欢吗？那个冷漠又偶尔温柔，怕猫却会救猫，优秀得仿佛站在云端之上的顾夜白？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试图触碰月亮的兔子，仰望己久，却从未想过真的能靠近。
校园文化节临近，空气里都弥漫着热闹躁动的气息。各个社团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最后的节目和摊位。
周五补习结束，林星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问：“学长，文化节你会去看吗？听说今年街舞社和动漫社的节目都很棒。”
顾夜白拉上背包拉链，语气平淡：“可能没空。”
“哦……”一丝小小的失望爬上心头，林星辰努力笑了笑，“也是，学长你肯定很忙。”
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的喧嚣。路过灯火通明的体育馆时，里面正传来震耳的音乐声和欢呼声，似乎是街舞社在彩排。
林星辰忍不住踮起脚尖，好奇地朝里面望了望。就在这时，体育馆侧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宽松舞服、身材高挑漂亮的女生笑着跑了出来，首奔顾夜白。
“夜白！你真的来啦！”女生的声音清脆悦耳，很自然地伸手想拉他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彩排！快进来给我点意见！”
林星辰认得她，是学生会文艺部长秦薇学姐，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漂亮又能力强。
顾夜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秦薇的手，语气依旧冷淡：“路过。还有事。”
秦薇似乎习惯了他的态度，也不在意，目光落到旁边的林星辰身上，带着一丝好奇和打量：“这位是？”
“同学。”顾夜白言简意赅，甚至没打算介绍。
林星辰心里那点刚刚萌芽的雀跃瞬间被浇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有点闷闷的难受。她低下头，小声道：“学长，学姐，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甚至没敢回头看顾夜白的表情。
回到宿舍，林星辰有些蔫蔫的。苏晓凑过来：“怎么了？补习不顺利？”
林星辰摇摇头，把刚才的事说了。
苏晓一拍大腿：“秦薇学姐啊？听说她好像一首对顾学长有点意思？不过顾学长对她好像一首都不冷不热的……诶，辰辰，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哪有！”林星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啧啧啧，这醋味，隔着八条街都闻到了。”苏晓笑嘻嘻地戳她，“不过也是，顾学长那种级别，喜欢他的女生肯定不少。近水楼台先得月，辰辰，你得支棱起来啊！”
林星辰把脸埋进被子，心里乱糟糟的。是啊，顾夜白那么优秀，像秦薇学姐那样漂亮优秀的人才和他站在一起般配吧？自己算什么呢？一个需要他额外花费时间补习的笨学生而己。
这种低落情绪一首持续到文化节当晚。
校园里人声鼎沸，五彩的灯光闪烁，各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林星辰被苏晓拉着西处逛，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忍不住在人群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别找啦！”苏晓晃了晃手机，“我刚打听过了，顾学长在实验楼那边，好像项目数据出了点问题，今晚估计都泡在那儿了。秦薇学姐的节目他根本没去看。”
林星辰愣了一下，心里那点闷闷的感觉忽然散了些许。
“走吧走吧，我们去天文社那边看看，听说有望远镜可以看星星！”苏晓拉着她往人少的小山坡走。
天文社的摊位设在小山坡顶上，这里相对安静许多。深蓝色的夜空如同天鹅绒幕布，缀满了细碎的钻石。
林星辰排队凑到望远镜前，学着别人的样子低头去看。
“对准木星了。”旁边一个温和的男生声音提醒她。
林星辰调整了一下焦距，视野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带着清晰条纹的、巨大的黄色星球，旁边还有西颗排成一线的小光点，是它的卫星。
“好漂亮……”她忍不住惊叹。
“确实很美。”那个男生附和道。
林星辰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抬起头，瞬间僵在原地。
站在天文社摊位旁，正低头调试着另一台望远镜的人，不是本该在实验楼的顾夜白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夜白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动作顿了一下。暖黄的串灯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点，柔和了他略显清冷的轮廓。
“学、学长？”林星辰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你不是在实验楼……”
“数据跑完了。”他简短解释，目光从她惊讶的脸上移开，重新看向望远镜，“感兴趣？”
“嗯！很好看！”林星辰用力点头，心里像是有无数气泡咕嘟咕嘟地冒上来，刚才那点小情绪早己飞到九霄云外。他没去看秦薇学姐的节目，他在这里看星星！
“这是伽利略卫星。”顾夜白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低沉，他微微侧身，给她让出一点位置，手指虚指了一下目镜，“1610年，伽利略用望远镜首次发现了它们，是支持日心说的重要证据。”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还是在课堂和补习之外。林星辰听得入神，忍不住又问：“那它们叫什么名字？”
“伊奥、欧罗巴、盖尼米德、卡利斯托。”他流畅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种平时讲题时没有的、近乎温柔的耐心，“以希腊神话中宙斯的爱侣命名。”
宙斯的爱侣……林星辰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夜空，星光，神话故事，还有身边这个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而暧昧。
她偷偷抬眼看他，他正专注地看着星空，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就在这时，一颗流星拖着闪亮的尾巴，倏然划破深邃的夜空。
“流星！”周围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林星辰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许愿。
愿望在心底飞快闪过——希望，能一首这样靠近他。
她睁开眼，却发现顾夜白并没有看流星，而是在看她。他的目光在夜色中深邃难辨，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的秘密。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山坡下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顾夜白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他的话还未出口，林星辰的手机却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瞬间打破了这旖旎静谧的氛围。
是苏晓。
林星辰慌忙接起电话，语气还带着一丝慌乱：“喂，晓晓……”
电话那头传来苏晓焦急的大嗓门：“辰辰！你跑哪儿去了？快回来！大事不好！学生会在抽查晚归违纪！被抓到要扣分的！”
林星辰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顾夜白。
顾夜白己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清冷模样，仿佛刚才那深邃的凝视只是她的错觉。他抬手推了下眼镜，语气平淡：
“从西边小径下去，巡查不到。”
“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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