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明，寒意刺骨。丞相府邸前，昨日离去的马车再次悄然汇聚。一众官员裹着厚重的裘袍，脸上却无半分暖意，只有焦灼与决绝。他们等待着李文正最终的决定，等待着那或许能改变帝国命运的回答。
府门缓缓开启，出来的却不是李文正，而是府中老管家。老管家面色悲戚，手中捧着一个覆盖着明黄绸布的紫檀木盘，盘中盛放的，正是那枚象征着文官之首、权力巅峰的——丞相金印！
“诸位大人，”老管家声音哽咽，对着惊愕的众人深深一躬，“我家老爷……今日凌晨，己将……己将相印，悬挂于府门之上。老爷说……他年老体衰，德薄能鲜，己不堪驱使，有负皇恩，唯有……唯有乞骸骨，归隐林泉，了此残生……”
话音未落，人群己是一片哗然！
悬挂相印！乞骸骨！
丞相李文正，竟选择了最激烈，也最悲壮的方式，来回应皇帝的“新政”，来回应他们昨日的请愿！他没有带领他们联名上奏，也没有同意集体辞官，而是以一己之力，以自身离去为代价，向龙椅上的帝王，发出了最沉痛、也最无力的抗议！
这无异于一场政治地震！
“恩师！！！”几名李文正的亲传门生当场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李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老宗正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其余众人，亦是面色惨白，如丧考妣。他们万万没想到，李文正会选择这样一条路。这不仅仅是辞官，这分明是以自身的政治生命为祭，试图唤醒皇帝的“良知”！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洛京的每一个角落。
宣政殿内，今日的朝会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龙椅空悬，秦昊尚未到来。百官肃立，却无人交谈，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空置的文官首位，心中五味杂陈。
当秦昊的身影出现在御阶之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没有立刻坐下，目光扫过下方，在那空荡荡的丞相位置停留了一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殿内一片沉默。无人敢在此时提及丞相辞官之事，也无人敢再提度量衡推行之难。
然而，总有人不甘心。
一名御史，或许是李文正的铁杆门生，或许是受了身后势力的指使，猛地出列，手持象笏，声音带着悲愤与颤抖：
“陛下！臣……臣听闻丞相李大人，因……因感念圣恩，又自觉年老德薄，不堪重任，己……己悬印乞骸骨！李公乃三朝元老，国之柱石，陛下登基以来，夙兴夜寐，辅佐陛下，未有丝毫懈怠！如今骤然离去，朝堂失一肱骨，天下失一楷模！臣……臣恳请陛下，念及李公劳苦功高，予以挽留！更请陛下……体恤老臣之心，暂缓新政，以安天下士人之心！”
他终于还是将最尖锐的问题，摆到了朝堂之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皇帝的雷霆之怒。
秦昊静静地看着那名御史，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他的肺腑。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
“李爱卿年事己高，精力不济，上表乞骸骨，颐养天年，乃是人伦常情，朕，准了。”
没有挽留，没有慰藉，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惋惜！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准了”！
那御史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踉跄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满殿死寂！落针可闻！
陛下他……竟如此绝情？！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吗？！
【叮！检测到宿主冷漠对待三朝元老、国之柱石辞官，引发朝臣心寒与忠诚度大幅动摇的行为，符合昏君标准。】
【行为判定：昏庸！】
【获得奖励：昏君点数+500！（触及君臣核心，引发信仰崩塌，额外重奖）】
【获得随机奖励：后装线膛炮完整设计图纸与原理详解（射程、精度、射速革命性提升）。】
后装线膛炮！秦昊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简首是跨越时代的降维打击！有了它，周国的骑兵优势将彻底沦为笑话！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目光变得更加冰冷，扫过下方那些面露悲戚或敢怒不敢言的臣子：
“至于暂缓新政？”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北境将士在用鲜血守卫疆土，工坊工匠在日夜赶制御敌利器，尔等却在此固守陈规，阻挠强国之策！朕倒要问问，是尔等的‘士人之心’重要，还是这大夏的江山社稷重要？是那些蠹虫的灰色利益重要，还是天下百姓的福祉重要？！”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宣政殿：
“度量衡之诏，乃强国根基，朕推行定了！三月之期，一日不多，一日不少！工部、户部，若觉力有不逮，现在就可将官印交出，朕绝不阻拦！赵元！”
“臣在！”赵元如同鬼魅般应声出列。
“给朕盯紧了！凡有阻挠新度量推行、阳奉阴违者，无论品级，无论出身，一律严惩不贷！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臣，领旨！”赵元声音冰冷，带着嗜血的意味。
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退朝！”
秦昊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冷酷决绝的背影，和满殿面如死灰、心神俱颤的文武百官。
皇帝的心，比这数九寒天，更冷，更硬！
当日下午，一道圣旨传出：准丞相李文正乞骸骨，加封太傅虚衔，赐金帛，荣归故里。同时，擢升吏部尚书（原李文正派系，但在此次风波中保持沉默）暂领内阁事，丞相之位……悬空。
这意味着，皇帝短期内并无设立新丞相的打算，他要的，是绝对的、不受任何制约的皇权！
消息传到悬挂着相印的丞相府，李文正听着圣旨，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三拜。
“老臣……谢陛下隆恩。”
他起身，看着那枚悬挂在府门上的金印，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
他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
而另一个由钢铁、火药、标准化和绝对皇权铸就的时代，正以无可阻挡之势，碾压而来。
养心殿内，秦昊摊开了那套后装线膛炮的图纸，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旧势力的反扑？士人的心寒？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一切，都将是尘埃！
“传令鲁源，暂停所有其他项目，集中所有资源，全力攻关此炮！朕，要在周国再次南下之前，看到它发出怒吼！”
“老奴遵旨！”
洛京的风雪，似乎更大了。
但工坊区的炉火，却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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