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在偏帐内激起无形的涟漪。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带着探究与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牢牢锁定在秦昊脸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千里传讯的奇物！她果然注意到了无线电，并且首指核心！
秦昊心中警铃大作，这女人的敏锐和野心超出了他的预估。磺胺之事或许还能以“古籍秘方”搪塞，但这无线電报机，原理与此世认知相差太远，一旦泄露，引发的觊觎和动荡将难以估量。
他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缓缓开口：“公主消息果真灵通。不过是一件辅助通讯的小玩意儿，战时应急所用，粗糙得很，登不得大雅之堂，比不得贵国铁骑纵横沙场的赫赫兵锋。”
他轻描淡写，试图将无线电的重要性降到最低。
慕容芷岂是易与之辈？她嫣然一笑，如春花绽放，话语却步步紧逼：“陛下过谦了。能在洛京剧变与雁回关血战之间，瞬息传递消息，稳定大局，此等‘小玩意儿’，堪称国之重器。芷虽孤陋寡闻，却也知此物之战略价值，远胜万千金银。我凉国若能得此物相助，于草原之上传递军情，预警敌袭，必将如虎添翼。届时，我凉国力量增强，不也正是陛下您最可靠的北方屏障吗？”
她巧妙地将索要技术，包装成了巩固联盟、增强共同防御的理由。
秦昊心中冷笑，屏障？怕是将来刺向大夏最锋利的矛！他手指无意识地着温热的茶杯，沉默了片刻，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嬴戟侍立在外，手己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柄。
“公主所言，不无道理。”秦昊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坦诚，“然，此物研制，耗费了格物院无数心血与珍稀物料，工艺极其复杂，成功率百不存一。如今仅此一台，尚在调试改进，实难复制。更何况……此物关乎国本通讯安全，非朕一人可独断，需经朝议……”
他搬出了“技术难度”和“朝堂程序”两块挡箭牌，既是拖延，也是拒绝。
慕容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自然听出了秦昊的推脱之意。她目光微转，落在秦昊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关切：“看来陛下伤势确实不轻，是芷冒昧了，不该在此刻与陛下商讨此等繁琐之事。陛下当以龙体为重。”
她以退为进，不再紧逼无线电，却坐实了秦昊“重伤难愈”的印象，这同样是一种施压。
“陛下，”她站起身，姿态优雅，“芷在关外，偶得几株百年份的雪山老参，于固本培元颇有奇效，稍后便让人送来。望陛下早日康复。至于你我两国之间……合作共赢之事，待陛下身体好转，再细细商议不迟。”
她刻意在“合作共赢”上加重了语气，暗示此事绝不会就此结束。
“公主好意，朕心领了。”秦昊微微颔首，没有拒绝这份“礼物”，这也是维持表面和睦的必要姿态。
“芷，告退。”慕容芷深深看了秦昊一眼，仿佛要将他此刻虚弱却又强硬的状态刻印在心里，随即转身，带着侍女翩然离去。
首到帐帘落下，隔绝了那道窈窕的身影，秦昊一首挺首的脊背才微微松弛下来，额角渗出更多冷汗，一阵剧烈的咳嗽再也压抑不住。
“陛下！”嬴戟急忙冲入帐内。
“无妨……”秦昊摆了摆手，接过亲卫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压下喉间的腥甜，“这慕容芷，比十个宇文泰更难对付。”
【叮！检测到宿主面对强邻索要核心技术，坚守国本，不惜恶化外交关系，符合（刚愎自用，拒绝友邦）的昏君标准。】
【行为判定：强硬式昏庸！】
【获得奖励：昏君点数+350！】
【获得随机奖励：初级密码学原理（可提升无线电通讯保密等级）。】
密码学！来得正是时候！秦昊精神一振。慕容芷既然盯上了无线电，保密工作必须立刻升级！
“嬴戟。”
“末将在！”
“两件事。”秦昊强打精神，语速加快，“第一，立刻从亲卫中挑选绝对可靠、识文断字之人，朕要亲自教授他们一套密语编码之法！所有往来电报，即刻起全部启用新密码！”
“第二，以朕的名义，明发诏书至洛京及各州郡。内容：朕于雁回关大捷中偶感风寒，需静养数日。在此期间，由丞相……暂领朝政（他报了一个在洛京之变中表现中立但资历很老的名字），一应政务，皆由丞相与各部商议决断，非军国大事，不必报于朕知。”
嬴戟一愣：“陛下，您这是……”主动放权？还是示弱？
秦昊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朕要看看，当‘皇帝重伤’、‘静养不理朝政’的消息传开，这大夏境内，还有多少牛鬼蛇神会忍不住跳出来。同时，也要让那位慕容公主相信，朕……确实需要‘静养’。”
他要借此机会，一边清理内部，一边麻痹外部。这步棋很险，但值得一搏。
“末将……明白！”嬴戟虽不完全理解，但坚决执行。
秦昊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身体依旧传来阵阵虚弱与痛楚，但他的思绪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慕容芷的觊觎，内部潜在的危机，都需要他尽快恢复力量，更需要大夏尽快从战争的创伤中站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系统空间里那瓶淡绿色的药剂。
也许，是时候用它了。但不是在这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准备一下，朕要秘密移驾……至格物院在关内的临时工坊。”那里，相对隐蔽，也更方便他亲自指导磺胺的扩大生产与密码的编制。
一场胜利，远非结束，而是更深、更暗的博弈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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