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日子定在了一周后。随着日期临近，一种无形的、庄重的氛围似乎悄然笼罩了麓湖国际的公寓。顾时衍比平时更加沉默，偶尔会站在落地窗前久久不动，周身弥漫着一种苏晚从未见过的、淡淡的寂寥感。
苏晚默契地没有打扰他。她知道，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关于母亲的记忆领域，她这个“合约妻子”无权，也无法涉足。但答应陪同祭祀后，一种微妙的责任感却在她心中滋生。她查阅了相关资料，了解了祭祀的大致流程和注意事项，希望届时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出现纰漏，徒增他的烦扰。
周三晚上，苏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顾时衍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打开门，他站在门外，己经换上了家居服，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明天下午三点，空出来。”他言简意赅地通知，“我带你去选祭祀那天穿的礼服。”
苏晚微怔。祭祀着装，她本打算自己解决，挑一套素雅稳重的黑色或深蓝色套装即可。没想到他会亲自过问。
“我自己可以……”她下意识地想拒绝这种过于细节的、“越界”的关怀。
“祭祀场合不同一般，着装不能出错。”顾时衍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顾家在这方面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我清楚。”
他的话堵住了她的退路。这不再是简单的穿衣打扮，而是关乎顾家体面和规矩，属于“必要”范畴。苏晚只好点头：“好的。”
第二天下午，顾时衍亲自开车，带她来到城中最负盛名的一家高级定制工作室。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极少数预约的顶级客户。工作室隐于一栋充满历史感的老洋房内，环境清幽，内部装修低调而奢华。
一位穿着中式盘扣长衫、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士亲自迎了出来，对顾时衍态度恭敬熟稔：“顾先生，您吩咐的，都己经准备好了。”
顾时衍微微颔首，向苏晚介绍：“这位是林师傅，这里的首席设计师，也是我母亲生前的好友。”
苏晚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顾时衍带她来这里的深意。不仅仅是选一件合乎规矩的衣服，更是带着一种引荐和认可的意味。她礼貌地向林师傅问好：“林师傅，您好，麻烦您了。”
林师傅目光温和地打量着苏晚，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怀念，她微笑着点头：“苏小姐气质很好，请跟我来。”
林师傅引他们进入内间，那里己经挂好了七八套准备好的礼服。无一例外，都是素净的颜色——黑色、藏青、墨绿、深紫，材质是顶级的丝绸、羊毛或天鹅绒，款式庄重典雅，细节处透着不动声色的高级。
“这些都是按照顾先生的要求，以及顾家祭祀的惯例初步筛选的。”林师傅介绍道。
苏晚一眼扫过，这些礼服确实都符合要求，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太过规整，太过符合“模板”，无法体现对逝者独特的敬意，也……不太像她。
顾时衍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些礼服上，又偶尔看向苏晚，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苏晚仔细地看着每一件，手指轻轻拂过面料的纹理，最终，她在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前停下。颜色沉静复古，剪裁流畅，领口处别出心裁地做了不对称的褶皱设计，庄重中透着一丝灵动的诗意。
“这件……”她有些犹豫地开口，觉得这个设计可能稍微跳脱了一点传统的框架。
“试试这件。”几乎同时，顾时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晚讶异地转头看他。
顾时衍走上前，目光落在她刚才注视的那件墨绿色礼服上，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追忆：“我母亲……年轻时也曾偏爱这个颜色，和这种带有巧思的设计。”
他的话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苏晚心湖。他带她来这里，选择他母亲好友的工作室，如今又挑中了带有他母亲喜好的元素……这一切，似乎不仅仅是为了“规矩”。
在林师傅的协助下，苏晚换上了那件墨绿色丝绒长裙。礼服出奇地合身，仿佛为她量身定制。丝绒面料温柔地包裹着她的身躯，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墨绿色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沉静而高贵。领口那不对称的褶皱，恰如其分地打破沉闷，为她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她走出试衣间，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顾时衍。
顾时衍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明显凝滞了。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欣赏，有追忆，或许……还有一丝更深沉的触动。他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
林师傅眼中则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叹：“很美，苏小姐。这个颜色和设计，非常衬你。顾夫人若是见到，想必也会喜欢。”
苏晚看向镜中的自己，也被微微惊艳。这件礼服，确实比那些中规中矩的款式更让她感觉自在和……被认可。
“就这件吧。”顾时衍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他走到苏晚身边，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帮她将一缕滑落到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
他的指尖再次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熟悉的、微麻的触感。苏晚的心跳倏地加快，这一次，她没有躲闪，只是透过镜子，与镜中他深邃的目光交汇。
那一刻，试衣间里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布料的馨香和陈旧的木香。他站在她身后，为她选定了一件承载着过往记忆的礼服，动作亲昵自然。
这不再仅仅是为了一场祭祀的准备，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仪式。他将她，带入了关于他母亲的、私密的记忆角落。
“好。”苏晚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回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顺。
为她挑选礼服的男人，挑选的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像是在她与他过往的世界之间，搭建起了一座微妙的、情感的桥梁。
(http://www.220book.com/book/WGP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