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善晚宴返回麓湖国际的途中，劳斯莱斯的后座被一种奇异的沉默笼罩。不同于往日的疏离或尴尬，这沉默里翻滚着太多未尽的言语和过于汹涌的情感。
苏晚偏头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光带，就像她此刻的心绪，斑斓却混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顾时衍掌心的温度，腰间还能感受到他跳舞时坚定扶持的力度，耳畔更是反复回响着他那句低沉而霸道的——“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看中的东西。”
看中的东西……她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是合作的伙伴，是需要维护的“顾太太”形象，还是……别的？那套天价的红宝石首饰，此刻正安静地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像一个灼热的证据，证明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平稳停住。顾时衍率先下车，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径首走向电梯，而是绕到苏晚这边，替她打开了车门，然后，俯身拿起了那个装着红宝石首饰的锦盒。
苏晚下了车，站在他身边，有些不知所措。
“跟我来。”他看了她一眼，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走向电梯，而是转向了通往顶层私人露台的专用楼梯。
苏晚的心跳莫名加快，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清凉的夜风瞬间拂面而来，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微醺气息。顶层露台视野极佳，没有了玻璃的阻隔，漫天繁星仿佛触手可及，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与天际连成一片。
这里仿佛是喧嚣都市中的一个孤岛，静谧而辽阔。
顾时衍走到露台边缘的玻璃围栏前，将手中的锦盒随意放在一旁的休闲桌上。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挺拔的身影沐浴在星月光辉下，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高与……一丝落寞。
苏晚慢慢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俯瞰着脚下的璀璨城景。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也稍稍吹散了她心头的燥热。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星子无声闪烁，晚风轻柔流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默契在沉默中滋生。
过了许久，顾时衍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融在夜风里：“我母亲，”他顿了顿，似乎提及这个名字仍需耗费他一些力气，“她生前很喜欢宝石。她说，每一颗宝石，都凝聚了天地精华，拥有独特的灵魂和故事。”
苏晚静静地听着，这是她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关于他母亲的、如此私人化的事情。
“那套红宝石，”他侧过头，目光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落在她脸上，“颜色很像她当年嫁入顾家时，我父亲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说，那是热情，是勇气，也是……永恒不变的真心。”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真心……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个？
顾时衍的目光没有移开，爱吃七巧果的道东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他的眼神不再有平日的冰冷和算计，也没有了拍卖场上的强势和舞池中的侵略性，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专注。
“苏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却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我这个人，习惯掌控一切，习惯用价值和规则来衡量事物。最初提出那个契约，于我而言，的确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他的话语坦诚得让人心惊，苏晚屏住了呼吸。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更加深沉，“有些东西，超出了我最初的预估，也脱离了既定的规则。”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星光照耀下，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
“我会因为家宴上别人对你的刁难而动怒，会不自觉地想要维护你；我会在媒体面前，说出连自己都惊讶的维护之词；我会因为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就产生一种可笑的、想要独占的冲动；我会带你去看我母亲的朋友，会挑选她可能喜欢的元素给你……”
他每说一句，苏晚的心就紧缩一分。这些被她刻意忽略、或强行用“契约”来解释的细节，被他如此首白地、一件件摊开在星光下。
“今晚拍下那套红宝石，不仅仅是因为它衬你，也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顾太太’的体面。”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锦盒上，又缓缓移回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意味，“而是因为，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我想到的是你。我想把它送给你，就像……当年我父亲，想将那份代表着热情和真心的礼物，送给我母亲一样。”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苏晚的脑海中炸开。所有的猜测、所有的困惑、所有的心动与挣扎，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这不是契约，这不是表演，这甚至不再是模糊的“越界”。
这是告白。一场没有首白说出“喜欢”或“爱”字，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真挚、更加撼动人心的——星光下的无声告白。
他将他所有的反常、所有的维护、所有的占有欲，以及对他母亲珍藏的过往情感的投射，都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清晰无比的结论。
苏晚怔怔地看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耳膜，仿佛要挣脱束缚。
顾时衍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他的眼神里有期待，有紧张，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模糊的车流声。璀璨的星光与灯火交织成背景，将露台上这对男女的身影勾勒得如同剪影。
无声，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他用自己的方式，打破了那层横亘在契约与真情之间的薄冰。而苏晚，站在冰层碎裂的边缘，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内心防线，彻底崩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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