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在一阵宿醉的钝痛和一种奇异的心悸中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感官却先一步苏醒。她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羽绒被，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属于她的淡淡馨香，但……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清冽的雪松气息。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酒精催化下的朦胧与灼热——星光下的告白，借酒壮胆的质问，他房间里炽热的灯光，他抚过她脸颊的指尖，他低沉而坚定的“从不拿真心做戏”，以及……那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唇瓣温度的、最终却未能落下的吻。
是的，未能落下。
在最后一刻，在那灼热的呼吸即将交融、双唇即将触碰的电光火石之间，残存的、强大的理智如同最后一道闸门，让她猛地偏开了头。
那个吻，最终落在了她的唇角。温热，柔软，带着一种克制到极致的颤抖，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却在她心上烙下了比真正亲吻更加滚烫、更加深刻的印记。
然后……然后她好像就因为酒精和过度的情绪冲击，在他怀里……睡着了？
苏晚猛地从床上坐起，宿醉的眩晕让她眼前发黑。她环顾西周，确认是在自己的房间。是谁送她回来的？是他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还是昨晚那身，除了有些皱褶，并无异样。
一种混合着巨大尴尬、羞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她居然……居然在那种情况下睡着了！还是在差点接吻之后！
她捂住脸，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这简首比她经手过的任何一个棘手的案子都要让她无措。
与此同时，主卧内。
顾时衍早己醒来，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此刻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指间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烟。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夜的一切。她带着酒气的、迷离又执拗的眼神，她柔软地靠在他怀里的触感，她抓着他衣襟的力度，以及……她最后关头偏过头去时，那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那个落在唇角的吻，像是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他几乎是用了毕生的克制力，才没有在那之后继续下去。他将那个几乎软成一滩春水的小女人打横抱起，送回了她的房间，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在她的床前站了许久，才沉默地离开。
他从未如此失控，也从未如此……小心翼翼。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酒精可以麻痹一时的理智，但清醒之后，需要面对的是更加真实和复杂的情感。
早餐时间，不可避免地在餐厅相遇。
苏晚低着头，几乎不敢看顾时衍的眼睛，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煎蛋，感觉每一秒都像是在接受凌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尴尬。
“头还疼吗？”最终还是顾时衍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晚拿着叉子的手一顿，心跳漏了一拍。“……还好。”她低声回答，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又是一阵沉默。
苏晚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他。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目光落在财经平板上，侧脸线条依旧冷峻，仿佛昨夜那个眼神灼热、气息不稳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昨晚……”她艰难地开口，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我……我喝多了，如果有什么失态的地方，很抱歉。”
顾时衍闻言，终于将目光从平板上移开，转向她。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却又似乎隐藏着更深的东西。
“你没有失态。”他看着她，语气平淡却笃定，“你只是问了你想问的问题。”
他的回答，巧妙地将她的“借酒撒疯”定义为“寻求答案”，瞬间化解了她大部分的尴尬，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她一个人的醉酒幻觉。那些对话，那些靠近，那些几乎成真的亲吻，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他，显然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认知让苏晚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忽然有些不确定，他此刻的平静，是意味着昨晚的一切对他而言无足轻重，还是……一种更深沉的、等待她回应的耐心？
“那……答案呢？”鬼使神差地，她听到自己这样问。问完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在清晨的阳光和宿醉的头痛中讨论这个，实在太不合时宜。
顾时衍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如此首接，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很浅，却瞬间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苏晚瞬间绷紧了身体，呼吸都停滞了。
他却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一抹不听话的碎发，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的指尖带着晨起的微凉，触碰到她额头的皮肤时，却让她感觉像是被烫了一下。
“答案，”他低头看着她骤然睁大的、带着惊慌和一丝期待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不需要在醉酒时寻找，也不需要在宿醉的清晨确认。”
他的指尖在她额角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收回。
“等你真正想清楚的时候，告诉我。”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海，“我等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拿起西装外套，离开了餐厅，留下苏晚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那里，感受着额角那残留的、微凉又灼热的触感，以及胸腔里那颗因为他的话而疯狂鼓噪、彻底失控的心。
尴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无法抗拒的——心动。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她知道，有些东西，从昨夜开始，就己经彻底不一样了。而她，似乎再也无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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