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入肉的沉闷声响，如同惊雷炸开在苏晚的耳边。她清晰地感觉到顾时衍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也沾染了她的手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顾时衍——！”苏晚的嘶喊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绝望，撕裂了仓库里混乱的枪声和打斗声。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下滑的身体，双手触碰到他背后那片迅速扩大的、黏湿温热的区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陈默等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变故，目眦欲裂，火力瞬间变得更加凶猛，强行压制住了暗处的敌人，迅速向这边靠拢。
“撤！快撤！”陈默一边开枪掩护，一边对着通讯器怒吼，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形。
顾时衍的意识因为剧痛和失血有些模糊，但他强撑着没有完全昏厥。他能感觉到苏晚身体的剧烈颤抖，能听到她带着哭腔的、一遍遍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他费力地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想要碰碰她，给她一点安慰，却连这点力气都几乎耗尽。
“别……怕……”他极其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破碎的气音，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这句话，如同他们关系伊始，他给予她的承诺。只是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他，却倒在血泊之中。
苏晚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她用力摇头，想说“我不怕”，却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
在陈默和安保人员的拼死掩护下，他们终于冲出了仓库，迅速登上等候在外的车辆。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在夜色中疯狂驶向最近的医院。
车内，苏晚紧紧抱着顾时衍，用手死死按住他背后的伤口，试图减缓血液的流失。她的手上、身上沾满了他的血，触目惊心。顾时衍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但他始终强撑着意识，深邃的眼眸半阖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晚布满泪痕的脸。
“坚持住……顾时衍，你看着我，坚持住……”苏晚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在他耳边说着，不知道是在鼓励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看着她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传来比枪伤更剧烈的疼痛。他想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却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别……哭……”他再次艰难地开口，声音气若游丝，“我……没事……”
他怎么可能会没事？苏晚能感觉到他生命的温度正在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怕极了，怕他会像母亲一样离开她，怕这个世界再次夺走她最重要的人。
“顾时衍……你不准有事……你答应过我的……你要陪我一辈子的……”她将脸埋在他冰凉的颈窝，泪水滚烫地落在他的皮肤上，声音破碎不堪。
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顾时衍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偏过头，干燥的唇瓣几乎贴上她的耳朵，用着几乎听不见的、却异常清晰的气音，一字一句地承诺：
“嗯……一辈子……”
“别怕……苏晚……有我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强撑的意识终于被黑暗吞噬，头一歪，彻底昏厥过去。
“顾时衍！顾时衍！”苏晚惊恐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感受着他彻底软倒在自己怀里，那种失去重量的感觉让她瞬间坠入了无底深渊。
“快！再快一点！”她对着开车的保镖嘶吼，声音凄厉。
医院早己接到通知，急救团队严阵以待。车子刚停稳，医护人员便迅速冲上前，将昏迷不醒的顾时衍抬上移动病床，一路狂奔推向手术室。
苏晚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身上沾满血迹，脸色比顾时衍好不了多少。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缓缓关闭的手术室大门，首到红色的“手术中”灯牌亮起，她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陈默连忙上前扶住她：“太太，您振作一点！顾总他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苏晚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扇门，眼泪无声地流淌。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他昏迷前最后那句话——
“别怕……有我在……”
可是现在，他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她要怎么才能不怕？
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手术室内隐约传来的仪器声响。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每一次手术室门的开合，都让苏晚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不敢问，不敢想，只能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清醒。
她想起他强势闯入她生命的样子，想起他笨拙表达关心的样子，想起他在星空下对她告白的样子，想起他毫不犹豫为她挡下子弹的样子……
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闪过。那些曾经让她不安的秘密和隐瞒，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她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平安地回到她身边。
“顾时衍……”她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在心里无声地祈祷，“求你……一定要遵守承诺……你说过有你在的……你不能丢下我……”
“别怕，有我在。”这不仅仅是一句情话，更是一个男人用生命许下的、最沉重的诺言。它在此刻，成为了支撑苏晚没有彻底崩溃的唯一支柱。
夜色深沉，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而冰冷。而苏晚知道，无论要等多久，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在这里，首到他出来。
首到他，再次亲口对她说出那句——“别怕，有我在。”
(http://www.220book.com/book/WGP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