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在高烧退去后的虚脱中醒来。
喉咙不再像着火一样疼，但浑身肌肉酸痛，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遍。
他撑着坐起身，发现有些不对劲。
公寓里异常整洁。
他病中无力收拾的狼藉不见了，地板光洁，物品归位。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食物的清香。
他慢慢走到厨房，发现保温锅里温着软糯适口的白粥，旁边小碟子里放着清爽的酱瓜和炒蛋。
茶几上，摆着一个全新的药箱。打开一看，里面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生产日期都是最新的。
没有留言，没有纸条。
但这绝不是沈清歌的风格。
她要么大张旗鼓地“补偿”，要么就干脆不管不顾。
这种无声的、恰到好处的关怀，更像是一种细心的观察和体贴。
这时，门铃响了。
陆沉透过猫眼看了一眼，是“猴子”李铭。
他打开门。
“沉哥，你好点没？”
“猴子”拎着一袋水果挤进来，目光在整洁的公寓里扫了一圈，嘿嘿一笑，“看来二小姐安排的人手脚挺利索。”
他自顾自地去厨房拿了碗，给陆沉盛粥，压低声音说：“粥和药是二小姐沈清羽让家里保姆做了，特意托我趁你睡着时送过来，顺便打扫一下。她叮嘱我别说是她，怕你觉得……是沈家人在施舍或者看笑话。”
陆沉沉默地接过碗，粥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掌心。
“猴子”顿了顿，一边剥橘子一边看似随意地补充：“哦对了，还有件事。苏老那边……就苏明远先生，好像不知从哪儿听到点风声，知道他一个老朋友的儿子，也就是你，好像遇到点麻烦，还病了。”
他抬眼看了看陆沉没什么表情的脸，继续说：“苏老就托人问了句，是不是需要个清净地方养病，他在西山有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
陆沉慢慢地喝着粥，温热的液体滑过食道，带来一丝暖意，也带来力量的缓慢回归。
他没有对苏明远的关注发表看法，只是安静地吃着。
眼神里的那点病弱的迷茫，随着体力的恢复，逐渐被一种更深、更沉的冰冷取代。
吃完最后一口粥，他放下碗，看向“猴子”。
“帮我找个新的住处。”
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己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决断，“要绝对清净，安保到位，隐私性好。”
“猴子”立刻点头：“明白，交给我。”
陆沉继续道，眼神锐利起来：“还有，江辰逸母子。把他们所有的社会关系，资金往来，银行流水，甚至他们家电费水费单子，都给我挖出来。越细越好。”
“明白！”
“猴子”神色一凛，知道沉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拾光画廊”
送走最后一位附庸风雅的客人，江辰逸锁上画廊的玻璃门，脸上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瞬间垮掉，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算计。
他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颊，走到后台。
他母亲，穿着一身与大画廊格调格格不入的、带着大朵印花的廉价睡衣，正翘着腿坐在唯一的沙发上嗑瓜子，地上己经吐了一小堆瓜子皮。
“哎呦，可算完事了！装一天文明人累死我了！”
江母抱怨着，吐掉嘴里的瓜子壳，“这地方看着亮堂，待着浑身不得劲儿！”
她迫不及待地凑近儿子，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精光：“儿子，快说说！昨天妈给你出的那招‘苦肉计’怎么样？沈大小姐是不是心疼坏了？是不是更讨厌她那个冷脸未婚夫了？”
江辰逸烦躁地松了松领口：“她是来了，也信了。表现得很心疼。”
他眉头皱起，“但陆沉那边……这次之后，恐怕是彻底把他惹毛了，不会再有任何容忍。”
“怕什么！”
江母眼睛一瞪，声音拔高，“只要把沈清歌这个傻丫头牢牢抓在手里，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你，陆沉一个没爹没妈、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小子，能翻起什么浪？”
她得意地哼了一声：“沈家还能为了他一个外人，不要自己亲生女儿？等你们结了婚，沈家的东西，还不都是你的？”
江辰逸没他母亲那么乐观，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妈，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压在清歌的感情上。得让她和陆沉之间，彻底没有回头路可走才行。”
他凑近母亲，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狠毒：“我认识几个专门放贷和做局的朋友，手段很黑。或许……可以给陆沉设个套，让他欠下根本还不起的巨额债务，或者背上洗不掉的商业污点，比如泄露机密、挪用公款之类的。”
他想象着那个场景，嘴角勾起冷笑：“到那时候，清歌只会更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个废物、人渣。沈家也绝对不可能再接受这样一个身败名裂的人。他就彻底完了。”
下午，陆沉的新住处还没找好，他暂时还在公寓休息。
沈清羽来了。
她提着一篮子看起来就很新鲜的水果，说是自家庄园果园里种的，没打农药。
她看着陆沉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的样子，稍微松了口气。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轻声开口：“姐夫，我昨天……不小心听到姐姐在跟人讲电话，语气挺急的。好像……好像是江辰逸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周转。”
她脸上带着担忧：“我有点担心姐姐她会……”
陆沉平静地打断她，眼神没有什么波动：“我知道了。”
他看着沈清羽，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清羽，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也别再去打听。离那个江辰逸远一点。”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楼下车水马龙，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己经穿透了这都市的繁华，锁定了阴暗角落里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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