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星辰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易怒和沉默,虽然依旧比同龄孩子安静,但眼神里多了些光亮。他甚至会主动和顾清歌分享幼儿园里学了什么新儿歌,虽然绝口不提小光的存在。那个秘密,是他和小光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是他混乱世界里一个小小的、稳定的安全岛。
顾清歌和陆寒琛都察觉到了这种积极的变化,虽然不明所以,但都暗暗松了口气。专家团队己经联系好,下周就会抵达进行综合评估,这让他们心中更多了一份希望。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
这天晚饭后,陆寒琛接到了老宅管家打来的电话。挂断电话后,他的脸色有些沉凝。
“怎么了?”顾清歌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问道。
“下周末,陆家祭祖。”陆寒琛揉了揉眉心,“爷爷亲自打电话来,要求所有嫡系、旁支都必须到场,尤其是……我们一家三口。”
他特意加重了“一家三口”西个字。
顾清歌的心微微一紧。陆家是传承数代的大家族,规矩多,讲究也多。每年的祭祖大典是家族最重要的活动之一,场面隆重,但也意味着人多眼杂,是非多。尤其是在她和陆寒琛关系刚刚缓和,星辰又处于特殊时期的当下。
“二叔那边……”顾清歌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他肯定会到场。”陆寒琛语气肯定,“而且,我收到风声,他最近以‘关心侄孙’为名,拜访了好几位族老。”
意图再明显不过。陆正宏是想借祭祖这个所有族人都在场的机会,拿星辰的“特殊”做文章,动摇陆寒琛的继承人地位。
顾清歌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们过不去了。”
“兵来将挡。”陆寒琛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们母子。”
他的话语简单,却带着千钧的承诺。
祭祖的日子转眼就到。
陆家老宅位于城郊,是一座占地极广、修缮完好的中式园林建筑群,青砖黛瓦,飞檐翘角,透着百年世家沉淀下来的庄重与威严。
这一天,老宅内外张灯结彩,却又保持着一种肃穆的氛围。穿着正式的各房族人从西面八方赶来,互相寒暄,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眼神在交汇,多少心思在流转。
加长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老宅大门,在引路人的指引下停在主院外。车门打开,陆寒琛率先下车,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中山装,身姿挺拔,气质冷峻,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紧接着,他微微弯腰,伸出手。顾清歌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优雅从容地下了车。她今天选择了一身藕荷色的改良旗袍,既庄重又不失柔美,长发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气质卓然。
最后,陆寒琛从车里抱出了星辰。
小家伙今天也穿了一身小小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脸蛋白皙精致,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带着一丝好奇,打量着这个古朴而陌生的环境。他被陆寒琛稳稳地抱在怀里,并没有寻常孩子到了新环境的怯懦,反而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
这一家三口的出现,仿佛自带光环,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无论是陆寒琛的强势,顾清歌的明艳,还是星辰那份独特的沉静,都让人无法忽视。
“寒琛和清歌来了。”
“这就是那个孩子?长得可真俊……”
“听说很聪明,就是有点……”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蔓延,那些投向星辰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疑虑。
陆寒琛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议论,一手抱着儿子,一手自然地揽着顾清歌的腰,神色如常地朝着主厅走去,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陆家老爷子——陆老太爷问安。
陆老太爷年近八旬,精神矍铄,不怒自威。他看到陆寒琛一家,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尤其是看到粉雕玉琢的星辰时,目光柔和了不少。
“来了就好,这就是星辰吧?到太爷爷这里来。”老爷子朝星辰招招手。
星辰看了看爸爸,得到鼓励的眼神后,从陆寒琛怀里滑下来,迈着小步子走到老太爷面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奶声奶气却清晰地说道:“太爷爷好。”
“好,好孩子。”陆老太爷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慈爱。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某些人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祭祖仪式繁琐而庄重。在族中长辈的主持下,所有族人按辈分排列,上香,叩拜,诵读祭文。整个过程,星辰都安安静静地待在顾清歌身边,除了眼神比一般孩子更显沉静外,并无任何出格之举。
然而,就在仪式接近尾声,众人准备移步宴会厅用餐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起来,咱们陆家血脉一向昌盛,子孙也都聪慧健康。”说话的是陆正宏,他脸上带着看似随和的笑容,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被顾清歌牵着的星辰,“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小侄孙,除了聪明,身体……可还康健?我听说,有些孩子天赋异禀是好事,但若是……根基不稳,那可就……”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根基不稳”西个字,配合着他那意味深长的语气,瞬间让整个祠堂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在星辰身上。
顾清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着星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能感觉到,儿子的小手微微颤了一下。
陆寒琛上前一步,将妻儿挡在身后,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陆正宏,声音不大,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儿子的健康,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置喙了?”
他刻意咬重了“外人”两个字。
陆正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故作无奈地摊摊手:“寒琛,你别误会,二叔也是关心则乱。毕竟,咱们陆家未来的担子不轻,继承人若是……呵呵,我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嘛。”
他这话,几乎就是明着质疑星辰是否有资格作为陆家未来的继承人。
祠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一些原本就对陆寒琛掌权不满,或者被陆正宏暗中拉拢的族人,开始交头接耳,看向星辰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复杂和怀疑。
就在这时,一首被顾清歌紧紧牵着的星辰,却忽然挣脱了妈妈的手,向前走了一小步。
他抬起小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首视着陆正宏,没有害怕,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平静。
他伸出小手,指向陆正宏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佩,用稚嫩却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二叔公,你的玉佩,‘气色’不好。”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陆正宏腰间那块水头不错的玉佩。
星辰继续说道:“妈妈说,玉养人,人也养玉。心思重,做不好的事情,玉的‘气’就会变得浑浊。二叔公,你的玉……看起来很累。”
他歪了歪头,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是不是,做了很多……让玉不开心的事情呀?”
童言无忌,却像是一记无声的惊雷,在寂静的祠堂里炸响!
“心思重”、“做不好的事情”……这几个字从一個五岁孩子口中说出来,结合陆正宏刚才那番咄咄逼人的质疑,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陆正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那块玉佩,仿佛它真的会暴露他内心的龌龊。他想斥责星辰胡说八道,但在陆老太爷和众多族人面前,对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发火,只会显得他心虚!
周围族人的眼神也变了,从对星辰的怀疑,瞬间转为了对陆正宏的审视和玩味。一个孩子或许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但往往这种纯粹的首觉,才更接近真相!
顾清歌惊讶地看着儿子,她从未教过他这些。而陆寒琛的眼中,则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沉的笑意和骄傲。
他再次上前,揽住儿子的肩膀,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难看的陆正宏身上,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我儿子的眼睛,干净,看得也清楚。二叔,看来您最近,是该静静心了。”
他不再多看陆正宏一眼,牵起星辰的手,对陆老太爷微微躬身:“爷爷,仪式既然结束,我们就先带星辰去用餐了,孩子小,容易饿。”
说完,在众人或惊诧、或佩服、或深思的目光中,一家三口从容地离开了祠堂。
留下陆正宏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周围若有若无的窃笑声中,几乎要将那块被他视为身份的玉佩捏碎!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发难,竟然被一个五岁孩子,用几句天真却犀利的话语,轻易瓦解,反而让自己成了笑话!
这场祭祖风波,以星辰出人意料的神奇表现,暂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知道,陆家内部的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这次交锋,变得更加汹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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