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徐文渊这个接不上的对子，你来替他接。”
尹青山自信地点完张彦的名字，对着被罚站的徐文渊指桑骂槐：“有些学生就是太骄傲了，以为自己都学会了便不好好听讲，瞧瞧人家张彦都上诗榜了，还能认真听课！”
张彦忽然被点名，整个人都怔住了。
看学子们的反应，应该是徐文渊没听课被抓住了，所以尹青山让他给徐文渊做个好对照。
但结果，他也没听课。
这就很尴尬了。
学子们一个个看好戏的样子，想等张彦给徐文渊来个好看的，结果在尹青山骄傲的目光下，只听张彦道：“对不起先生，我方才也没听清。”
尹青山：……
旁边的张瑜露出惊恐的目光。
其他学子们也全都大眼瞪小眼，一个比一个震惊，要知道张彦学习有多拼，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结果这小子上课居然也能走神？
尹青山的脸好像被凭空打了两巴掌。
一个让他自信骄傲又胸有成竹的学子，竟然也没有认真听课，气得他血液翻涌，整个脸连带脖子都红了。
半晌才指着他俩说：“站后面听课去！”
“是。”“是。”
张彦尴尬地朝后面走去。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罚站，以前在现代爸妈虽然给的压力很大，但除了学习什么都不需要他操心，而到了古代却都反了过来。
徐文渊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以为张彦是故意在装，他狐疑道：“你故意骗先生的？”
但说不通啊，他跟张彦又不算好兄弟，甚至还有点彼此看不顺眼。
张彦还没从自己堕落的打击中走出来，捧着书对他说：“我吃饱了撑的陪你罚站？”
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徐文渊被噎了一下，但细想确实如此。
只不过想起他今天上课走神的原因，都是因为有个人找上他，说只要他肯收拾张彦一顿，就给他十两银子。
徐文渊家里并不算多富裕，十两银子对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有极大的诱惑，可收拾张彦……
比试又赢不了，难道是想让他把张彦揍一顿？
张彦靠着墙看书，这下倒是认真听课。
小少年翻书的动作很熟练，翻到一半忽然抬头看向徐文渊，发现对方正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瞅。
张彦看向他空空如也的手掌：……
原来是没带书。
作为同被罚站的一员，张彦好心地把书挪到两人中间，这动作示意两人可以一起看。
徐文渊一怔。
复杂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澈。
张彦是在向我示好？
他想跟我当朋友？
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彦好歹也是个会课第一，跟他当朋友好像也不吃亏，而且人家都递下台阶了，就表明想低头交自己这个朋友，那自己再继续拿乔好像也有点不合适。
徐文渊动作僵硬地接过半截书。
他心想：这可是张彦先低头的。
没错，就是这样！
徐文渊接过书，咳了咳道：“那就一起看。”
张彦：？
是我在帮你。
说得好像我求你似的。
但徐文渊拉着书不松手，张彦也不好再抽回来。
放学后，学子们陆续离开。
听风茶馆老板在明志学堂外徘徊了许久，首到见张彦张瑜两兄弟走远了，这才迎上去问徐文渊：“怎么样，你收拾他了吗？”
徐文渊提了提身上的书囊，拉着脸问他：“你是谁？跟张彦有什么仇？我为什么要帮你收拾他？”
听风老板急了：“你上节课的课间还收了我一两银子定金，怎么这会儿不肯做了，你难道想反悔不成？！”
徐文渊犹豫了一瞬，从书囊里拿出那一两银子，狠狠地砸在他手里道：“银子还给你，这活我不干了！”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为啥不干了？”听风老板拽着他追问，“钱都到手了你还给我退回来？”
徐文渊瞪着他道：“因为我跟张彦是朋友，这种缺德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听风老板：？？？
“朋友？你俩不是对手吗？”
“张彦明明抢了你的会课第一名，我查得清清楚楚啊！”
听风老板不信邪，他就是这么被张彦打下去的，所以他以为徐文渊会跟他是同样的心理。
哪知徐文渊白了他一眼道：“自己考不到就怪别人，要是落榜难道就恨全天下人吗？”
徐文渊推开他，背着书囊回自家了。
给听风老板气得原地飙了十几句脏话！
“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老子就会放弃吗？科举班的不好煽动，那我就去找蒙童班的！”听风老板很快便找到了下一个目标，“任乡绅之子，任明谦。”
回家的路上。
张瑜没忍住说了张彦几句，告诉他上课不听讲是没礼貌的事，尹先生为我们付出很多，这样会很伤他的心。
张彦垂着脑袋听着，看着像知道错了。
张瑜转而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次不要这样了。”
“好。”
张彦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眼看着就要下了镇子的主路，忽然听见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辆华丽的马车，周身华贵却又不失儒雅，只是看起来赶路有点急，车帘上有些风尘仆仆的土。
马车停在两人面前。
张彦伸手挡住冲过来的风，疑惑道：“弟，你觉不觉得这马车有点眼熟？”
张瑜的记性己经是非常差的了。
但他能记得这马车，张彦也自然能记得，“是顾松溪的。”
张瑜整个人都呆住了：“诗翁！他老人家不是回京都了吗？”
“京都离这近，若是急着赶来，确实能赶到。”张彦想，应该是童谣己经传到了庄文伯耳朵里。
顾松溪从车上下来，这次却不是想着收张彦为徒，而是急着问道：“张彦，老夫听闻悯之那孩子来学堂找过你，你可知他如今在何处？”
苏悯之今年二十有六，无论家中是否有妻儿，都算不上是个孩子。
但从顾松溪担忧的神情中，张彦却看出亦师亦父之情，顾松溪是真的在关心这个一路被贬下来的徒弟。
不知为何，张彦有点羡慕。
同时他又觉得好笑，怪不得苏悯之能单纯成这样，原来是家中有无数担心他、照顾他、给他兜底的长辈。
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多大都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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