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说：“咱们张家的族人多，又很团结。我觉得可以找族里的叔伯们轮流看着，牛车也给他们免费使用。”
张登云点点头：“这主意可以，这样族里的人也方便了。”
众人纷纷赞同，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刘氏收拾了回娘家的东西，扶着张登云上了牛车，两个儿子一前一后地驾车出了村子。
刘氏的娘家在隔壁镇，距离算远，但坐着牛车十分轻快，路过街上时又买了些烧饼、果子之类的礼物，一道带了过去。
只不过他们一家西口刚到外祖母门口，就被一盆水泼在了牛车旁的大路上，年迈的刘老太太阴阳怪气道：“还知道回来了啊？我以为你都不记得自个娘家的路了。”
刘氏脸色刷一下变白，她支支吾吾道：“娘，我，这几年我家过得也不好，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就没敢回来看，生怕您担心。”
刘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转身端着盆回家，随后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刘氏得知母亲还在生自己的气，她心中酸涩，对着大门喊道：“娘，我家日子现在好起来了，我的彦哥考了全镇第一名，我家新买了牛车，我给您也带了礼物。我……我能进门吗？”
虽然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说这种话很掉面子，可母亲不给她开门，她己经好几年没回家了。
但很可惜，刘老太太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想给他们开门的意思。
正在这时，有个十二岁的少年捧着书过来，看见他们挡在门口，不耐烦地喊道：“你们谁呀，把我祖母家都堵严实了。”
刘氏定睛一看，惊喜地叫道：“是鹤哥吧？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
刘鹤打断她的絮叨，不耐烦道：“你是谁啊？别喊我这么亲近，我叫刘鹤。”
刘氏提醒道：“我是你姑姑啊，我嫁去了秀水村。”
刘鹤从脑海里搜刮出了她，哦了声道：“来打秋风是吧？”
这话一出，刘氏瞬间怔住。
张家三个男人的脸色也齐齐变了。
张瑜张彦当即就下了牛车，站在刘氏身前，面色不善。
张登云教训道：“鹤哥，这是你姑姑，是你的长辈。你也是读书人，怎可这样没有礼教尊卑？”
刘鹤切了一声道：“又不是我说的，我哪记得她是谁，是祖母说她回来都空着手蹭吃蹭喝，可不就是打秋风？”
张瑜是最先没忍住的，他对刘氏说：“娘咱回家吧，她们不欢迎咱们，那咱就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来这受气。”
刘氏满脸委屈，她慌忙从车上拿东西下来，对着大侄子解释：“鹤哥，我家那时候实在艰难，买不起东西。至于打秋风更是没有的事，我们只是来吃了一顿饭……鹤哥你看，姑姑这次来给你带礼物了，有好吃的烧饼和果子，还热腾腾着呢！”
刘鹤看都没看，翻了个白眼道：“我都多大了，谁爱吃这些小孩才吃的果子？快让让，我还有道八股题没破出来呢，耽误我考秀才你赔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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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破的那道题叫什么？”张彦突然问道。
刘鹤看向他。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个子都比他矮了一头，按照姑姑的家境，这小子估计连开蒙都费劲。
刘鹤高傲道：“这是我们镇最厉害的夫子出的八股题目，连我们学堂里的童生们都答不出来，你个小毛崽子问这干什么？”
张彦回道：“帮你破题，让你回私塾里显摆。”
显摆这个词不太算得上褒义，但刘鹤下意识想到了那画面，所有人都不会只有他会，那些看不起他的同窗们，还有夫子也会对他高看一眼。
这种人上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不过想归想，刘鹤还是不确定地问道：“你开蒙多久了？”
张彦淡淡回道：“一个多月。”
刘鹤瞬间破大防，他恼羞成怒道：“一个多月你就敢在这吹，你知不知道我读了多少年的书？我光八股破题都学三年了！”
刘氏见状，急忙解释道：“鹤哥，你不知道，我家彦哥可有出息了，开蒙七天就考上了会课大满贯，全镇的第一名！”
刘鹤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一家人就可劲吹吧！”说着他要硬从牛车旁边挤过去进家门。
张瑜却伸手拦住了他，笑呵呵道：“表哥，出题吧，我也很好奇这道八股题是什么样的。”
刘鹤不信张彦。
但张瑜还是挺可信的，年岁比他小一点，个头也差不多，看着斯斯文文的，估计读过好几年的书。
于是，刘鹤清了清嗓子，对着张瑜道：“你听好了，题目是：君夫人阳货欲，你知道这是出自哪本书吗？”
张瑜很快接道：“君夫人出自《论语·季氏》篇末，阳货欲出自《论语·阳货》的篇首，这两者并未在同一篇。”
刘鹤惊讶道：“你还真能找到出处啊？还这么精准！”
张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论语我背了很多遍，记得比较牢。”
刘鹤瞬间对他充满了希望，期待地问道：“那怎么破题呀，你有思路吗？”
“我……”张瑜被问住了，他刚学八股破题不久，应该连刘鹤都比不过，坦诚道，“我破不出来……”
刘鹤扬起的笑脸瞬间垮下去，他黑着脸道：“我就知道，这么难的题目，我们镇都没人会答！估计就只能等到县考的时候，让县里那些神童们来破了。烦人，又要把我们镇踩在脚底下了！”
刘鹤气得想甩脸走人。
而这时，张彦忽然出声道：“夫人溺于异货，君德之损可知。欲侈于宫闱，而风化颓于天下。”
刘鹤听完首接怔愣当场。
待他思索完破题的关键后，忽然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他高声喊道：“破！破题了？！”
少年猛然回头，盯向了张彦。
没错，就是他这位十岁的表弟。
这小子居然真把他们镇上最难的八股题给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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