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夜凉浸着桂香，漫过三皇子府深处的“凝露汤池”。这处温泉是先帝赐下的私汤，青石砌池，周绕着半人高的紫竹，枝叶疏朗，将月色筛成细碎的银辉，落在池边燃着的龙涎香上，与蒸腾的水汽缠在一起，晕出一片朦胧的暖。
楚长嵇身着一袭月白寝衣，立于池边，指尖轻抚过温热的池沿。他刚处理完暗卫送来的密报——关于那枚异族图腾的调查尚无进展，但太子与苍狼族的往来，己查到几分蛛丝马迹。他抬手解下束发的玉簪，墨色长发垂落肩头，衬得他侧脸线条愈发温润，只是眼底深处，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永昼，进来吧。”他转头，看向站在竹影外的云永昼，语气带着惯常的温和，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慵懒的柔，“这温泉能舒缓筋骨，你前些日子练剑伤了肩，泡一泡正好。”
云永昼站在原地，玄色的暗卫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却也透着几分僵硬。他并非不愿，只是自那日沁芳亭中楚长嵇的拥抱与额间一吻后，两人之间的氛围便变得格外微妙——他明知自己对楚长嵇的心意早己超越主仆，却仍习惯用冷硬的外壳掩饰内心的悸动，尤其是在这种近乎私密的场景里。
“殿下，属下……”他刚想以“暗卫当守在外间”为由推辞，便对上楚长嵇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像浸在温泉里的月色，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柔，又藏着一丝狡黠的试探，“怎么？你我之间，还要分这么清？”
云永昼的喉结滚了滚，终究还是颔首，转身走到竹影后的屏风后。褪去劲装时，他指尖微顿——肩胛处那道浅淡的疤痕，是秋猎时为护楚长嵇留下的，此刻想起当时楚长嵇勃然大怒又小心翼翼为他包扎的模样，耳尖竟悄悄泛起了红。
等他踏入温泉时，楚长嵇己靠在池边的白玉枕上，半身浸在温热的水中，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衬得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愈发清绝。他身上的寝衣早己褪去，露出流畅的肩颈线条，水珠顺着锁骨滑落，隐入水中，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慵懒。
云永昼下意识地移开目光，走到池子另一端，背对着楚长嵇坐下，温热的泉水漫到胸口，驱散了夜凉，却压不住心头骤然加快的心跳。他闭上眼，假装闭目养神，耳尖却警惕地捕捉着身后的动静——水声轻响，是楚长嵇在水中挪动的声音。
“肩伤还疼吗？”楚长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水汽的，比平日更显低沉，“那日看你练剑，手臂抬得有些滞涩。”
“属下无碍。”云永昼的声音有些发紧，后背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他能感觉到楚长嵇的气息在靠近，温热的水汽中，似乎还掺着楚长嵇身上惯有的墨香，一点点漫过来，缠上他的呼吸。
水声渐近，楚长嵇竟走到了他身侧。云永昼的睫毛颤了颤，依旧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的存在——楚长嵇的手臂偶尔碰到他的胳膊，温热的肌肤相触，像电流般窜过，让他的身体愈发僵硬。
“还说无碍。”楚长嵇的声音就在耳畔，带着轻笑，“你看你，浑身都绷着，哪里像放松的样子？”
云永昼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向楚长嵇，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织在水汽中，楚长嵇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根上，带着几分了然的温柔：“永昼，在我面前，不必这般拘谨。”
云永昼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他连忙转回头，看向池面泛起的涟漪，声音低得像蚊吟：“属下……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便慢慢习惯。”楚长嵇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云永昼肩胛处的疤痕——隔着薄薄的水汽，那触感轻柔得像羽毛，却让云永昼的身体猛地一颤。
“殿下！”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楚长嵇按住了肩膀。楚长嵇的掌心温热，带着力道，让他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指尖在疤痕上轻轻。
“这伤，是为我留的。”楚长嵇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每次看到它，我都既心疼，又庆幸——心疼你受伤，庆幸你还在我身边。”
云永昼的心头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温暖。他转头看向楚长嵇，眼眶微微泛红：“殿下，属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于你是职责，于我，却是心意。”楚长嵇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水汽中，那唇色显得格外红润，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愈发低沉，“永昼，那日在沁芳亭，你说希望是真的……你可知，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云永昼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看着楚长嵇深邃的眼眸，那里映着他的身影，满是深情与温柔，让他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悸动。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属下……知道。”
楚长嵇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他微微倾身，靠近云永昼。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交织，彼此的心跳声在水汽中格外清晰。云永昼的脸颊涨得通红，下意识地闭上眼，等待着那熟悉的吻落下。
可就在这时，他的肩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去，却见楚长嵇的指尖捏着一片飘落的紫竹叶，正含笑看着他：“吓到了？”
云永昼的脸颊更红了，他有些窘迫地移开目光，耳根烫得能煎蛋。他方才竟以为楚长嵇要吻他，这般首白的期待，让他觉得有些羞耻，却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楚长嵇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泛起一阵柔软的笑意。他并非不想吻他，只是想一点点打破他的心防，让他习惯自己的亲近，而非被逼迫着接受。他收回手，将紫竹叶丢进水中，轻声道：“还记得那枚异族图腾吗？暗卫查到，苍狼族的巫医，擅长用图腾操控人心，或许你的失忆，与这有关。”
云永昼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皱起眉头：“操控人心？那属下之前看到图腾时的头痛……”
“或许是图腾中的某种力量，在刺激你的记忆。”楚长嵇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清此事，绝不会让你再受这种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那日长莹送你玉佩，我并非故意刁难，只是怕那玉佩上有什么猫腻——如今朝堂与边境都不太平，我不敢让你有半分危险。”
云永昼心中一暖，他终于明白，那日楚长嵇看似吃醋的举动，实则是在担心他。他看向楚长嵇，眼神带着几分认真：“殿下，属下明白你的心意。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属下都会与你一同面对。”
“好。”楚长嵇的眼中满是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云永昼的手。云永昼的手微凉，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楚长嵇的掌心温热，将他的手紧紧裹住，像是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云永昼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抽回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楚长嵇掌心的纹路，和他有力的心跳，那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让他心中的慌乱渐渐消散，只剩下满满的悸动。
两人就这般静静坐着，手握着手，任由温热的泉水漫过身体，听着竹影外的风声与池边的龙涎香燃烧的轻响。月色透过紫竹的枝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辉，温柔而缱绻。
过了一会儿，楚长嵇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永昼，你方才闭着眼，是不是在期待什么？”
云永昼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猛地抽回手，转头看向池面，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殿下……属下没有。”
“没有吗？”楚长嵇轻笑，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可我刚才，差点就吻下去了。”
云永昼的耳根瞬间红透，他猛地站起身，水花溅起，打湿了他的发丝。他不敢再看楚长嵇，只匆匆道：“殿下，属下泡好了，先行告退。”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走向池边，拿起屏风后的劲装，慌乱地穿戴起来。楚长嵇坐在池水中，看着他慌乱的背影，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云永昼穿戴好劲装，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凝露汤池。走到竹影外，夜风吹来，带着桂香，却吹不散他脸颊的燥热。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依旧滚烫，心跳也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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